王妡朝李渐摆了下手,后者握紧佩刀,高声道:“迎大行皇帝!”
殿前司禁军一声一声传往宣德门外:“迎大行皇帝——”
大行……皇帝……?
吴慎猛地直起身往后看,被看押他的步军司禁军给用力摁住,他用力挣扎抬头去看王妡,被堵起来的嘴呜呜直叫。
在吴慎身后跪着的瞿纯仁瘫软在地上,一张脸不用傅粉也白如纸,眼神绝望。
官家驾崩了,这事定然会算在他们头上,别说自己的性命了,恐怕家人族人也保不住了。
妖后恐怕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满庭的朝臣,站着的,捆着的,没有不震惊的。
众人无声回头看着乾元门,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辚辚的马车声。不多时,大开的乾元门外出现了四匹并排的八骑骏马,拉着一座华丽的帝王梓宫,慢慢进门来。
群臣退至一旁,目送梓宫停在丹陛之下。
“跪——”典仪唱道。
群臣跪下叩首。
皇帝是真的驾崩了,在叩下去的一瞬间,许多人在心里确认了这个讯息,心思活泛之人在伏倒额头触地之时已经开始盘算新帝该是哪位了。
“兴——跪——拜——”
群臣在典仪的唱礼中,对萧珉行最后一次三跪九叩大礼。
王妡下得马来,沉默注视着一个个满面哀戚的大臣,最后将视线投向吴慎。
吴慎等被捆着的罪臣们被禁军摁着,没有资格以臣子礼叩拜大行皇帝。
吴慎努力抬头朝大行皇帝梓宫看,脸上的哀戚透着几分真诚,就是不知道哀戚的是大行皇帝还是他自己。
感觉到王妡投过来的目光,吴慎把视线移了过去,与王妡对视了片刻便移开了。
王妡眉尾微挑,目光从吴慎身上移到瞿纯仁身上,再一一扫过被捆的那一群人,负在身后的右手五指无意识收紧。
群臣对梓宫三跪九叩时,殿中省和内宫局在火速安排人给天启宫换上素缟。
天光殿在王妡回城的第一时间就被禁军围了起来,澹台太后听内侍来报,知道王妡没死,当时整个人差点儿就癫狂了。她冲着门外禁军吼叫撒泼,禁军不为所动,说“天光殿许进不许出”,刀一横,澹台太后差点儿就撞刀刃上去了。
没多久,澹台太后就看到外头有内侍宫人在挂白麻,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叫人去问是怎么回事儿。
天光殿里任何人都出不去,内侍只能问外头把手的禁军。
“挂白麻怎么回事儿?”一名都虞候肃穆说道:“国丧。”
澹台太后一直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听到“国丧”二字再忍不住又冲了出来,大声问:“国丧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举国上下,能以国丧之礼治丧的,只有三人——皇帝、皇后、太后。
王妡没死,她这个太后还在,那治的是谁的丧?
澹台太后心头浮现一个名字,且又听都虞候说:“猃戎狼子野心,借和亲之事刺杀我朝帝后,意图叫我朝大乱,他们趁机出兵攻占我朝沃土。好在皇后殿下得天庇佑,福大命大。”
王妡得天庇佑,福大命大,没死。
她儿子却死了。
所以她儿子没福没命?
澹台太后受不了这等打击,身子一软,昏过去了。
天光殿前因为太后昏迷而一阵骚乱,有想趁乱跑出去的,被禁军用刀挡了回去。
“只许进不许出,还需要我说第三遍吗?!”都虞候横刀,凶神恶煞。
“官家驾崩,我等且需脱簪哭灵,把我们关在此处,于理不合,岂非是天下人话柄。”生了大公主的张昭仪现在是尚且安好之中的妃嫔里分位最高的,她被好些人或哀求或怂恿,壮着胆子去跟禁军理论。
禁军却不听,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围住天光殿,不许叫任何人离开。
张昭仪见说不通,也毫无办法,对其他妃嫔道:“既如此,咱们就先进殿耐心等着吧,皇后仁慈,总不可能关咱们一辈子吧。”
二皇子生母汪婕妤一肚子的焦急心思,哪里坐得住。
虽说皇长子被立为太子,可只下了诏,没有册文和祭礼,那就还不算正经储君。现在官家驾崩了,新君是谁,可有得说道。
云淑仪被太后叫人打得奄奄一息,三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还不让汪婕妤看在眼里,至于皇长子,可不得皇后喜爱的。
这么一想,汪婕妤就更加坐不住了,她频频看向殿外的样子被其他妃嫔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