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禁中,群牧司隔壁是草坊和将作监,当值的官吏不算多,但两衙门的匠人多,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来围观。
巷子里小跑着出来另外一名身着短打的膀大腰圆的大汉,操着一口细软的南方口音拱手对众人说:“打扰了诸位官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但也请诸位官爷评评理,我家公子从潭州来京城省亲,才到京城两天家传的玉佩竟被这小贼偷了,那可是我家公子专门送给正头娘子的玉佩,是聘礼,若丢失了我家公子将来娶不上媳妇儿可怎么是好,这小贼太可恶了!”
围观的官吏们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汉子接着说:“我们抓到了这个小贼,一看,好家伙,竟然还穿了一身官皮,拒不认罪就算了,看到我们公子居然失心疯一般一口一个太子妃,还说太子妃要杀他。”汉子一脸惊恐:“我说京城的官都是这样的吗?疯了吗?吓死人了呢!”随后又拍拍胸口,放心道:“还好看到诸位官爷,诸位官爷各个目光清明一身正气,想来这小贼是个例外。”
围观的官吏们下意识就挺直了腰杆,一个个都特别一身正气。
狱卒铁青了一张脸,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喘不过气。
“我没有偷什么玉佩!”他喊。
“你敢偷不敢认!”络腮胡公子大怒,上手撕扯狱卒的衣裳,三下两下从襟怀了掏出一枚精美的羊脂白双鱼同心佩来,那玉佩一看就非常值钱。
“啊……我家公子的玉佩!”膀大腰圆仆役嗷一嗓子,把围观官吏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同心佩上。
狱卒惊呆了,混乱了,他怀里怎么还真有个玉佩?
那必须不能认!
“这是我的,不是你的,你诬陷!”
狱卒冲上去抢,络腮胡公子必须不让,双方你争我夺,忽然——
不知是谁失了手,玉佩掉在了地上,叮铃一声,摔成了四五瓣。
无论是络腮胡公子还是狱卒还是看热闹的官吏,所有人都犹如被定住了一般,盯着地上碎裂的玉佩。
“啊啊啊……”膀大腰圆仆役嗷一嗓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我家公子的玉佩摔碎了,聘礼没啦!”
络腮胡公子白眼一翻,就昏过去了。
“啊啊啊……”仆役又嗷一嗓子,“公子死了,快来人啊,把这小贼抓去报官!”
巷子里忽然冲出十来个大汉,一窝蜂把狱卒抓住,膀大腰圆的仆役扛起昏过去的络腮胡公子,一阵风跑向京兆府。
群牧司和将作监的官吏匠人们看了一场热闹,都心满意足地聊着天回公廨。
小巷里,紫草探头看了看,对隐在暗处的王妡道:“姑娘,他们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王妡扶着紫草的手上了马车,紫草香草跟着一道上了马车,这下是真回府了。
马车里,香草从小屉里拿出一碟糕点来捧在王妡跟前,道:“姑娘,吃点儿果子吧,您今早都没吃多少东西。”
王妡拿了一块酥油泡螺,就让两个侍女把其他的都吃了。
紫草和香草跟着王妡一块儿吃喝也半个多月了,一开始还拘谨胆小得很,如今倒也放得开。自家姑娘不太重口腹之欲,吃得少但花样要多,每次用膳用点心都得她们帮忙哩。
香草很爱吃酥油泡螺,乖巧地说了声谢姑娘,就拿了一个小口吃起来,还给紫草递了一个。
王妡微微一笑,看香草吃,食欲也好起来了,小小咬了一口手上自己并不爱吃的酥油泡螺。
这两个丫头陪着她在北宫缺衣少食的日子,如今想起来真的是上辈子的事了。
紫草看香草就知道吃吃吃,都想把她嘴给缝上,马车里备的吃食究竟是给姑娘备的还是给她备的啊!
“紫草吃吧,你也有,别老看着香草。”王妡玩笑了一句。
“姑娘。”紫草嗔了一声,咬了一口点心,咽下后才问出了心中疑惑:“姑娘,咱们让谭大哥他们冒充南边儿来的人闹这么一出是为什么呀?”
“王婵养的那只雪白的狸奴你还记得吧?”王妡道。
紫草道:“那只叫雪团儿的狸奴吗,就被蛇咬了,头肿得两个大后来死掉的那只?”
王妡点头:“那只狸奴若非好奇心太大也被王婵宠得胆子太大,也不至于看到一条蛇都敢上去挥爪子,被毒蛇给咬了鼻子。”
紫草不懂二姑娘的狸奴跟姑娘让幽州来的那些大哥们演了这么一出有什么关系,她看向香草,香草也是一头雾水,但这并不妨碍她吃。
王妡没有再多解释。
三皇子萧珩如今就是那一只被宠坏的胆大妄为的野心勃勃的狸奴,线团已经丢出去了,就看萧珩自己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二皇子的生母贤妃,母家是南边儿潭州的,三番两次冒出来坏三皇子的好事儿,三皇子真能忍吗?
夺嫡这样的盛举,二皇子不参与其中岂不是毕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