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颤抖了一下:“阿鱼,你可知道,老爷现在又看上了南边来的一个娘子,有意将她纳入府中。”
温宣鱼知道温家的情况,这后宅里面的事情归大娘子管,一旦进来新人,总有旧人要挪出去。
温宣鱼沉默了一下。
沈瓷道:“现在府里有我和柔姨娘在,柔姨娘又有孩子,也是大娘子身边的旧人,可我什么都没有……阿鱼你现在回来了,你说话老爷会听的,不如你帮我说一说,我可以就住在抱厦那边最边上的房间里,月例减一些也无所谓……”
温宣鱼缓缓摇头,对于温仓妻妾的处理,她也插不上手,想了想向沈瓷道:“如果你出去,我将我的体己都给你,这样的话……”这些钱也够她在外面过上一些安稳的日子了。
沈瓷面色一变:“这样的话?阿鱼,我当你姐妹一场,你就是这样帮我?我当日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说罢愤愤转身,转头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去了。
等走出了转角,她方才擦完了眼泪,在更前面的树影里一个男子几乎和那棵树融为一体,沈瓷走过去才看见此人,见是万淼身旁的长随,顿时面色一变,忙快行了几步,转头左右一看,将人引进新绿的树丛更深处。
“你来做什么?”
荼定道:“这是世子给姨娘的。”他摊开手,手上是一瓶药。
沈瓷看着那药:“什么意思?”
“今天你的报信很及时,这是给你的奖励。沈姨娘不是担心府里等新人进来就没有位置了吗?”荼定 气定神闲,循循善诱,“这药无色无味,病弱之人吃了以后会心口发麻,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他伸手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
沈瓷手一抖:“我不是这个意思。”
荼定见状微微一笑:“机会已经给你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位柔姨娘早已病弱膏肓,能撑这么多时间,也不过是用参汤吊着命。如此做,并不会有人怀疑。只要你忠心为世子办事,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沈瓷咽了口口水,低头看手里的药瓶,等她再抬起头,那荼定已经不见了。
沈瓷抓着药品,过了一会她看了看手里的点心篮子,捏着那瓶药。
她呆呆向前面走,走到了柔姨娘的住处,这里依旧冷清,沈瓷站在门口,一个婆子看到了她,敷衍招呼了一下,沈瓷走了进去,屋子里是淡淡的药味,已经春天,房间依旧煨着炭火,一进去,那银丝炭的热气就源源不断涌出来。
美人靠上的柔姨娘正在费力做一件女孩的褙子,她听见动静,撑着身子走了出来,前前后后同沈瓷说了会话,便又撑不住,谢过了沈瓷送来的点心,又将沈瓷送到了门口。
沈瓷回到房间,心脏仍然噗噗直跳,她伸手拿出手里的药瓶,伸手旋开,里面是半瓶白色的粉末,闻之微香。
为了自己用些手段可以,但是杀人这样的事……沈瓷手发抖,还是有点下不去。
而就在她离开没多久,柔姨娘就转头看向那糕点,屋子里面没有人,她面无表情走过去,拿起一个,手上的银针扎进去试了试,并没有毒。
柔姨娘将那个糕点用力塞进嘴里,几乎没有过多嚼用就直接咽了下去,一瞬,她猛烈咳嗽了起来,面庞憋得通红,外面的嬷嬷立刻赶进来,只见柔姨娘几乎站不住,地上呕出的糕点上面还带着血丝。
“天呐……这点心有毒。”婆子叫起来。
柔姨娘只向这个大娘子的眼线道:“都是我胃口不好。王妈妈莫要向外面说。”
王妈妈有些看不下去,鄙夷道:“姨娘你这性子太软了,你这还能忍下去……”
柔姨娘伸手拉住王妈妈,眼里带着恳求:“珧儿还小。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在这深宅里面活到现在的人,从来没有谁是毫无心机的,而她现在还不能就这么走。
王妈妈当时答应下来,回头就将这件事添油加醋讲给了大娘子听,大娘子正在房中发脾气,又听见院子里的婆子说沈瓷去见柔姨娘前,还先去见过温宣鱼,便冷笑:“这打狗也要看主人,现在有了靠山就如此张狂?现在真当我没了倚仗,是谁都能欺辱的了。”
她这些日子过得实在不痛快,温宣珠遭了那样的事情,现在殉国,也不过家里给了些赏赐慰问,儿子为温宣鱼的缘故进了大狱,在万淼的格外关注下,费了大半条命,现在都没能见上一面。
温康氏费了大力气才探听到一点消息,儿子现在正在里面受苦,今日那个万家管家来提亲的时候,也提起此事,说之前都是误会,若是有了亲眷关系,必然立刻就能想办法让温瑾出来,否则即使温宣鱼回来,也要慢慢走他其他几桩官司的流程。
——这几乎是□□裸的威胁了。
可是这该死的,提前一天,老爷答应了另一个小将军将“死掉的”温宣鱼许配给了那人,就为了区区千两白银。
温康氏一时恨不得温宣鱼去死,一时又庆幸她没有死。
这是王妈妈道:“现在四姑娘回来了,这两位求亲的都是极好的人选,但任得罪了一个,恐怕都是麻烦。”
温康氏:“老爷也正为这事心烦。无论哪一家都不能得罪。但若是嫁给了那个小将军,那我的瑾儿……”她忿忿不平,叹自己命苦,“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何曾想,怎么偏偏都是遇见一个接着一个小妖精。”
王妈妈忽道:“老奴倒是有个想法。”
温康氏看她。
王妈妈道:“这四姑娘和三姑娘容貌有几分相似,三姑娘能被圣上看中还能封为公主……那若是后日的宫宴,四姑娘也能参加,到时候打扮一番,兴许也能……若是此事成了,大娘子还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