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罗表舅呸了他一口:“万公子何等金尊玉贵,也是你能见的。”见孙罗呆呆可怜,他又收了半分气,“我出来时万公子正在睡觉,好不容易入眠,你最好祈祷在他醒来之前你能找到他的人。”
孙罗哭丧着脸回去了。
结果就在他回去的路上,经过那一片竹林,荒无人烟之际,竟然就遇见了那失踪的另一个的花鸟使大人。
孙罗又惊又慌。
惊的是这位花鸟使大人这么容易找到也还活着,慌的是走近一看,这位大人眼睛竟然瞎了一只,手也断了一只。
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个样子带回去,必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孙罗几乎能想到自己会有个什么下场。
那个半昏迷的花鸟使不知道躺了多久,正悠悠醒转,最先看见了前面的孙罗,先是痛呼,然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情况,又是尖叫,接着眼里充满了恶毒愤怒,他开始恶狠狠骂着眼前的孙罗,质问他为何要突然停下不背自己了,叫孙罗赶紧将自己送回去,他为剧痛痛苦苦诅咒着,说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这帮刁民,特别是孙罗。
孙罗在他面前傻傻站了一会,看见前面地上有一把生锈的菜刀,他的呼吸慢慢急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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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两个服侍的婢女垂首侯在门口,万淼的贴身长随抱剑侍于门前,县官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轻脚走了进来:“大人,公子可醒了?”
长随垂眸看了县官一眼。
县官赔笑又问:“不知道公子何时会醒?”
长随冷然:“公子刚刚睡下,有事?”
县官迟疑了一下,擦了擦额头:“是有些事。”见长随看他,他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刚刚有村民在城外竹林发现了那位失踪的花鸟使魏大人的尸体。”
今日一早,随同万家来的两位花鸟使大人得到了线报,有美人献上,于是便同治下的孙姓里正前去采选,结果不到晌午一个狼狈被车架带回,另一个却不知所踪,回来的这个休整醒来,方才知道,原是那姓孙的因为自家未婚妻中途反悔,竟直接抗命,他俩被姓孙的同伙们殴打,两人在混乱中分开,他得蒙一个好心人相救,方才捡回一条命来。
但另一人却是不知所踪,县令立刻来了后院一趟,知万淼在休息,不敢打扰,只增派人手前去四处找人。
却没想到,现在找到这么一个结果。
长随面色一冷:“莱县民风竟彪悍至此?公子尚有时间方醒。县令大人不会连缉拿要犯这样的事情也要公子亲自教导吧。”
“是,是。多谢大人提醒。”县令连忙退下。
不过片刻,寻人回来的衙役带着证人村民一同回来。
事情清清楚楚,是那孙罗在竹林中因花鸟使大人发怒,便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直接动了杀心。当时这村民正好去竹林外捡竹象炸来吃,听得清清楚楚,又看见孙罗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村民一再补充佐证,这孙罗平日就不是个省油的,仗着家里有些关系,自己又是替补里正,明里暗里得了不少好处。
县令让那村民闭嘴后面的话,这时,衙役带上了另一个证据,那魏大人残留的断手,手里赫然便是握着一枚玉佩,正是孙罗的。
事实清楚明白,县令当下也顾不得,下令直接缉拿孙罗归案。
然后就在桧目湖里发现了孙罗的尸体,一看便是畏罪自-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雷厉风行的县令结了案,擦了把汗,弯腰等在后院准备向万公子汇报。
此刻的万淼正困在一场梦魇中。
这样的梦在莱县做过两次,都是一样的场景,他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台翠盖软轿。轿子里坐着一个姑娘,他走在轿子旁边,心里有个声音说,看看里面的人。
看看里面的人。
他转过头去,纱作帷幕的帷轿中绰绰约约坐着一个娇软的人影,他转过去时,那里面的人也在看着他。
目光仿佛透过薄纱露出来。
他伸手,轿子却走得快了些,他拍马跟上,那软轿始终和他保持同样的距离。
轿上的香囊累垂可爱。
他忽的伸手,抓住了那薄纱,然后一把想要扯下来,这时候,轿中的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那手柔软极了,也冰凉极了。
他只觉梦中一个变化,他已到了轿中,而那里面的人面上带着薄纱,只隐隐露出一张颜色娇艳的唇,而那柔软的身体也正靠着他,微微带着凉的呼吸在他手腕上。
一种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颤栗自手腕升腾。
他翻过手,覆盖上那张唇,指尖揉过,让他心里升起了更多的渴望。
他看了一会。
忽然俯下身,冰凉的唇触到了下面更凉的唇,像吻着冰,但心里却滚动着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