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韩胜面上僵了一僵,心中顿时懊恼,早知那日何必去触温伟的霉头,得罪他做什么。
复而又是心里微微一喜,真没想到她竟然是温府的庶女,若真是这样,事情倒是好办多了。
他走了片刻,本来已陪着温宣鱼过去的小令又回头看过来。
这人看小姐的目光实在令人不喜欢。
到了老太太拣选了衣料颜色,选定画了圈,结果第二日这布莊又亲自派了少东家过来送货,给的质量竟比之前看的还要好,价格却不变。
温宣鱼摸着那料子便知,这是个亏本买卖。但商人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她心中正狐疑,过了一会,小令跑回来向她道:“刚刚我听院子里的桂妈妈说,那日韩家那少东家来送料子去找二公子,正好三小姐也在还问了价格,都说是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方才便宜了这许多呢。三小姐听了气得摔了两个琉璃盏,现在婆子们都在骂那韩家公子癞□□吃天鹅肉。一个商贾之子也配?”
温宣鱼闻言捧了团子,给它擦被雪水打湿的脚:“商贾之子非他自己能决定。若是以出生和血脉来断贵贱,那大部分人也不必活了。”
小令听了这话,目光灼灼看向温宣鱼:“小姐说得好。”
这回送来的布料额外还送了一份给温家两位公子,温伟看了布料,里面还配着一罐上好的茶叶,送来的小厮一五一十转达了自家公子的歉意和和好的意向,让温伟一头雾水。然后又将东西原数奉还,无功不受禄。
韩胜又几次在外向温伟示好,连温伟都忍不住去想家中关于韩胜看上温宣珠的传闻,只是这韩胜若是有意于温宣珠,那他可实在帮不了什么忙。
韩胜沿着这个思路此番一想,心里忽的想到自己那另一个妹妹。
年近及笄的温宣鱼虽懵懂,但若从男子的角度来看,她的姿容已在温宣珠之上,且她性情温驯可人。
然后又叫过小令来问情况,听到曾经在送料时偶遇一次,顿时心中明白,这回小令也懂了,顿时恼了:“好家伙,竟然挖墙脚到我们身上来了。”
温伟没去纠正她关于“我们”的措辞,只觉不妥,其后更加回避韩胜。
而气恼的小令立刻一回去,就立刻歪歪扭扭专门给孟沛写了一封信。
孟大人说过,大事必须第一时间报告。
——关于小姐的样样都无小事。
只是她学字时间不长,有些字不会,只能用画图代替。
比如,韩胜对小姐起了贼心思的贼。贼字不会写,就画了个蒙面的带包裹的。
转眼便到了宴请前两日。
本是小宴,但大娘子这几天早早便起来,将管事婆子和厨房的人又叫道前面,一一核对问话,安排确认再三。
温宣珠早就提前打扮得端庄雅丽而又俏皮,换了一身又一身的好衣裳。
温宣鱼见此阵仗,让桂嬷嬷私下在婆子中一问,才知道这回竟然来了两位贵客。
一位是万淼,一位是慕容钧。
一时之间,温宣鱼竟然不知道该有个什么表情。
他们自然是不认识她的。
但温宣鱼不想赌,也压根就不想见这两人。
所以在当晚,明明知道葵水按日子即将到来,她咬牙喝了一碗新化的雪水。
果不其然,第二日不过辰时,肚子就开始痛,然后越来越痛,她浑身冷汗,面色发白,哪里还能外出。
小令急的不行,便是温宣鱼安慰她自己葵水来时就是这样,小令还是忍不住。
“看看大夫吧。”她急。
温宣鱼摇头,虚弱道:“睡一觉就好了。”
“小姐已经睡了两觉了。”
她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嗓子沙哑:“不行,我这就去给小姐请大夫。我姨就是肚子痛流血死的。”
温宣鱼已经没力气给她解释,她姨娘那个叫小产。
小令出了门,今日外面没有雪,残雪未化,她本想抄近路,走过穿堂,隐隐便看见前面中堂中杯盏交错之声。
一个月白织锦的男人坐在主位,他的容貌俊美,带着世家子弟的矜贵,一双墨色眼眸带着几分高位者的漠然,正面无表情听着旁边人说话。
他的旁边则是小姐那日遇到的慕容钧,他一身玄色暗纹锦衣,交衽滚着雪白毛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带着阴柔的美,正举杯说着什么。
温家三父子都在下首陪坐,温伟一贯的沉默,而温二和温瑾就激动得像两个刚刚得了瓜的猹。
小令心里暗暗鄙夷。
就在这时,那慕容钧忽然说了什么,站了起来,看向了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