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花编辑部已经在给第二期杂志排版,桑晓晓则是很有先见之明,去印厂让人加印第一期。
王主编只能找上自家借过来的牛编辑,心酸羡慕着:“这卖得可真好。什么时候我们星海也能卖这么好?”
牛编辑原先在星海混吃混喝,工作催不到稿时空得简直是能去街道上随意晃荡的。他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却依旧悲痛感慨着:“我忙得连光头都维持不了了!卖得好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主编叹息,拿下眼镜在衣服上抹了抹:“行了。别人想要付出代价的机会都没有。”
牛编辑一个玩笑话被王主编当真,对他的颓废表现很不待见:“星海真想卖好,从上到下精神气就得变。你要是在这里待一周,你会发现他们年轻人不一样!”
精神气完全不一样。
一往无前,任何的困难都没有办法在前方阻碍他们。
“就好像真的是恒星,每个人都发光发亮。比起我们,他们更像星海。”牛编辑看向挤在黑板那边偷看第二期投票嘻嘻哈哈的一群年轻人,“你不能指望别人来救星海。你都选择了坚持星海,要坚信你就是能让星海再次红遍全国的人。”
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铁汉柔情。
王主编一向和牛编辑互相对骂习惯了,没能从这一通话里出来。他离开妙花编辑部时,不由回头看着这个新生的编辑部。
新生的编辑部简陋,纸质资料文章稿件甚至没有星海多,人员经验比星海的编辑也差很多。可他们就和牛编辑所说的那样,成为了真正的星海。
“后浪推前浪。”王主编往回走,念叨着这话,内心里的不甘被点燃,慢慢从小火苗燃烧成熊熊大火,将他整个人都囊在其中,“前浪怎么能服输。”
……
另一头,傅元宝也知道了《妙花》卖得很好。做商人的,最需要消息灵通。这种消息一部分是对政策敏锐,要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还有一部分是对大众敏锐,知道大众想要买什么,他们更适合调整去卖什么。
饭桌上,一个老板和傅元宝敬酒:“三木是了不得。现在的女学生是越来越了不得。傅老板厉害,找个未婚妻都那么厉害。”
另一个人在那边打趣:“阳城那儿都是称呼傅先生的。知道吧?人文化人都是叫先生,哪里叫老板。”
这个敬酒的人忙笑着改口:“对对,傅先生。三木也是先生。对吧?这我知道,是男的是女的都能叫先生。能当人老师的,就叫先生。我们还得和您这儿学怎么做生意。”
如果是在阳城,傅元宝的架子必然会拿出来。哪怕是谦逊一些,在面对一群人面前,要有派头,不然随时会被人欺压了去。但在首都不一样。
他是外来人,架子不能真的拿出来。别人若是看着不舒坦,联合起来就没他的生意做。
傅元宝拿起酒杯,淡笑和人举了举:“不是向我学习。是我得多向大家学习。我在生意场上初生牛犊,也就是初生牛犊才敢闯荡,才敢什么生意都做。一个生意要做长久,得和大家学。”
这种空话谁都会说,傅元宝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别人听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全然入不了心。
傅元宝与别人最大的不同,是他这人“斤斤计较”。
他以前计较自己对别人的一分好,需要别人回一分好。别人对他的一分好,也是他将来会回的一分好。这种“斤斤计较”的后遗症,就是对旁人“在意”。
这种在意,让傅元宝能够清楚知道要学别人什么:“俞老板收了一条街的货,大家打一个名号去卖。这一点是真的让人记忆深刻。齐老板前段时间合资,拿了大把钱升级工厂机器,现在业内能比您家更厉害的,没了。”
桌上总共十来个人,傅元宝每一个人都可圈可点能说点什么。
如果说对一个人说,是客套的夸赞,那么对每个人都了解到这程度并能够当众在别人面前点出来夸赞,那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是客套。
绝对是真心实意,让人认为傅元宝是有“学习”心的。
而能让年轻商人学的,必然是优秀的地方。
若说是拍马屁,这属于拍得正正好好,轻重适宜,让马能恨不得再来两下的程度。
夸完一圈,傅元宝说回到桑晓晓上:“三木是自己厉害。她不管是不是我未婚妻,都能做到这地步。和我其实没关系。就和大家一样,做生意到这个地步,主要靠自己。别人的帮忙很多是锦上添花。”
“哎,是的是的。”有一个人深有感触,“我家家道中落,十年前说句难过的,就剩我一个能出来打拼赚钱。出来搞个生意,转头还有人想要抢我的钱。现在一角钱是不值钱了,就我们这群人看着不值钱了,那会儿落了一个子,我心都在滴血。”
都是受苦受难一路走来的人,大家顿时追忆起往事。
追忆的时候大家都要喝酒,喝多了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一群北方大汉混杂着两三南方人,在酒桌边上有的痛哭,有的大笑,还有人拿着酒瓶引吭高歌。
傅元宝慢吞吞喝着水,试图缓解酒精上头。
他身边的一位老板,意识尚且还清醒。他也不灌酒,低声和傅元宝聊着自己最近听到的事:“你毕竟是外地人。现在势头有点太凶了。本地那么多家饮料,看到卖得差了,一个个都看你不待见。”
傅元宝低声应了声。
这位老板继续说着:“最近都在搞合资企业。外面钱多,技术好。压力一下子就小了。你听说那个橙子汽水没?有外面的公司在一家家收,就和俞老板的那一招一样。大家都挂一个牌子卖,反正发财一起发。亏也不会亏上你的。很多小厂也没什么大想法,就想躺着赚钱。以后橙子汽水估计都并成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