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娘才不上她的当, 一脸暧昧地凑近她耳边, 小声道:“你同郡公一道去雄州, 这一路孤男寡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瞧你这一脸的桃花色!”
“别胡说, 没的坏了郡公的清誉。”林悠然嘴上说得正经, 脸却更红了。
她在人前向来温和典雅,如同一汪清泉, 极少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眼下这面颊绯红,眼含秋波的模样倒多出七分艳色。
柳福娘满眼惊艳, 哼道:“什么坏了郡公的清誉, 我还觉得我家吖吖配他可惜了呢!你瞧着吧, 他若不扛着八抬大轿娶你为正妻, 别说许婶婶, 我头一个不同意!”
林悠然心下感动,嘴上调侃:“小丫头,有时间替我操心,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入了农忙就要成亲,嫁衣可绣好了?我可听说了,某人在淳哥儿跟前夸下海口,绝不让旁人帮忙。”
“诶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知我不善女红。我也是傻到家了,怎的那货三言两语一激,我就应下了呢!”柳福娘语气懊恼,嘴角却禁不住勾起来,一脸的幸福模样。
林悠然掩唇轻笑,柳福娘在旁人跟前犀利通透,只有面对孙淳时才会暴露出呆萌的一面;孙淳的腹黑也只会用在她身上,而不像面对自己时那般克制守礼,这俩人才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这就叫,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接下来的几天,林悠然和赵惟谨没有见面。
赵惟宪此次来南山村除了见见林悠然,最主要的还是调查吴英之事。赵惟谨担心吴英的供词对林悠然不利,于是连夜跟赵惟宪赶回东京,亲自把关。
赵惟谨不想让林悠然担忧,便没跟她说。殊不知,他刚亲完人就跑了,这样的行径反倒搅乱了林悠然的心。
再理智强大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会丢盔弃甲。
林悠然纠结了两天,从要不要主动去找赵惟谨,到忍不住地怀疑他是不是后悔了,其实根本不想娶自己……
此时此刻,林悠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彻底沦陷了,褪去了女霸总的一面,开始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患得患失。
越在乎越没办法洒脱,因为是真心爱上了才会情不自禁。
好在,还有事业让她忙碌,而不是日复一日、时时刻刻胡思乱想。
那日,林悠然以羽绒服为诱饵与萧太后周旋,虽是脱身之计,实际也存了几分真心谈买卖的心思。
萧太后同样如此,没两日便派石武来了南山村,与林悠然详谈。
前期林悠然亲自跟进,等到契约条款一一谈清之后,就把这条线交给了小石子。
石武跟着赵惟谨的这一年同小石子最为要好,小石子刚刚得知他是辽人之后同他打了一架,后来不知道石武如何哄的,小石子虽没完全消气却不像最初那般见了人就要干架了。
让小石子负责接洽,是石武主动要求的。
林悠然想着小石子机灵,人也上进,便痛痛快快地允了,根本没请示赵惟谨。
等到第一批羽绒服发出去,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与此同时,朝堂上因着吴英之事牵扯出半个朝堂的官员,派系斗争风起云涌。赵惟谨一直没回南山村,甚至为了避免把林悠然牵扯进去,他一封明信都没敢写,只时不时让水牛捎回几句话。
就在第一批羽绒服顺利送往辽国的当晚,连日来的压力突然齐齐爆发,林悠然一下子病倒了,半夜发起了高烧。
许氏惊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请了个赤脚大夫。大夫一见林悠然烧得说胡话,也慌了,药方都不敢开,让许氏另请高明。
好在,赵惟谨虽不在银杏林大宅,却提前安排了人守着豆腐坊。属下见此情形,第一时间给赵惟谨飞鸽传书,又从营中请来军医,给林悠然看诊。
赵惟谨收到字条,放下东京一切事务,快马加鞭往回赶。
到南山村的时候,已是第二日黄昏。林悠然吃了药昏睡着。赵惟谨看着心爱之人苍白虚弱的模样心头刺痛。
“郡公无需太过担忧,吖吖服了汤药,已然退了高热。军医官说了,之后只需安心调养,三五日便能大好。”许氏温声安慰。
赵惟谨坐在床边,小心地为林悠然压好被角,目光贪婪地抚摸着她苍白的面孔,低声问:“可是染了风寒?”
军医摇摇头,道:“看似是风邪入体,实际由内火而发,心有郁结,劳累过度,又暗自压抑,肺腑火气只会越积越多,一旦稍稍松懈就会伺机爆发。”
到底是军医,讲病理时也跟排兵布阵似的。赵惟谨却听懂了,抓着被角的手越收越紧,指尖泛白。
许氏和军医悄悄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赵惟谨和昏睡的林悠然。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竹叶映在窗棂上,树影斑驳,一摇一曳,仿佛在偷偷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赵惟谨依着军医说的,用温水浸着帕子为林悠然轻轻擦拭,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脸,浓浓的自责从他心底钻出来,如藤蔓般生长,蔓延,织成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将他困在其中。
是他不好,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想着试出林悠然的真心,早知道她如此在意,他怎么舍得?
赵惟谨俯身,轻吻心上人苍白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