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更觉得这人靠谱,主动问道:“足下可是想要翻斗车的方子?”
谭木匠没承认,也没否认,反问道:“小娘子以后可是打算以此为营生?”
林悠然摇头道:“不会,只是为了让我阿娘赶集卖豆腐轻便些,一辆足矣。”
谭木匠松了口气,这才提出想买翻斗车的设计图。
林悠然对他很有好感,坦诚道:“不瞒足下,这翻斗车的做法并非出自我手,也是从别处学来的,我可以写给你,不要钱。”
她话音一转:“只是希望你价钱别定得太高,让乡民们都买得起。”
谭木匠一怔,道:“小娘子高义,我却不能白占这个便宜。好歹说个价钱,我保证以后这翻斗车只卖成本价,绝不牟利。”
林悠然只得道:“不然这样,足下人脉广,帮我找三根大梁可好?能撑得起砖瓦的。”
谭木匠一听,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沉默片刻,才道:“家里刚好有现成的,明日给娘子送来。”
林悠然大为惊喜,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那我今晚画图纸,明日刚好给你!”
谭木匠颔首:“有劳了。”
刚好,许氏端着汤药出来,因为走得太急,药汤不慎洒在手上,烫得她手腕一颤。
林悠然连忙迎上去,不等伸手,药碗就被另一只粗糙的大手接了过去。
谭木匠端着碗沿儿,迎着小凉风稍稍晃了晃,便一口气喝干了。
许氏母女目瞪口呆,这是真不怕烫呀!
谭木匠道了声谢,跟林悠然约好明日送大梁的时间就离开了。
林悠然不解道:“我怎么瞧着他有点不高兴?”
许氏叹了口气,跟林悠然讲起了谭木匠的过往。
谭木匠家原本是军户,叔伯兄弟都是打仗死的,为了留下一个根苗,便给他改了母姓,送到御城庄的外祖家。
只是,谭木匠来了没多久,外祖父就去世了,又过了两年,他娘也走了。等他到了年纪,好不容易说上一门亲,没想到新妇进门不到一年就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至于那几根大梁,原是他这些年做活攒下的,准备盖几间新房,也好再娶个媳妇。直到去年终于说上一个,还没进门就病死了,房子自然也没盖成。
许氏叹道:“渐渐的,就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说他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克妻克子。”
林悠然嗤笑。
她在现代的生日是一九九五年农历五月初五,刚出生就被人说命太硬,克父克母。
结果呢?她那对重男轻女的爹妈健健康康活到六十岁,去年还住上了用她的钱买的小别墅!
命硬克人这样的鬼话,不过是扣在有良心的人身上的锅罢了,若是当真了无非是折磨自己。
许氏神色黯然道:“婆母就是嫌我命硬,这才处处为难咱们家。”
林悠然道:“阿娘可别把锅往自己身上扣。胡氏就是那么个刻薄性子,就算阿娘处处完美,她要想折腾你也能挑出一百个错来。”
许氏白了她一眼,道:“到底是长辈,可不能直呼名号,没的让旁人听见带累了你自己的名声。”
林悠然眨眨眼,俏皮道:“名声能让咱们顿顿有肉吃吗?”
许氏纵容一笑:“你啊!”
这么一打岔,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
第二日,村民们一大早就过来帮忙。
要把旧屋顶整个掀掉,屋里的家具、被褥等物就得提前搬出来。妇人们七手八脚一通忙活,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屋子搬得干干净净,一张纸片都没留下。
男人们分成两拨,一拨前去溪边搬瓦片和木料,另一拨留下拆旧屋顶。
虽然林家大宅刚刚闹了一通,遇到这样的大事多多少少还是顾着几分面子。
林家三个兄弟都来了,孙氏和钱氏也来了,二房赵氏没来,但找了个“病了,下不了炕”的理由,也算全了面子。
有孙氏这个能干的妯娌帮忙,许氏轻松许多,只需要张罗着给帮工们做饭。
就连做饭,都是林悠然掌勺。
当地习俗,每逢过节、添丁、盖房这样的大喜事,都要做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