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日不去含章殿伴驾,旁人只以为是她使小性子惹恼了陛下,却不料內侍大总管阮显日日三催四请,都请不来这位落云仙人,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为此吃了不少苦,恨不得立刻跪下喊她“祖宗”。
谢宵昔年美誉“天外谪仙人”,最是君子如玉端方知礼,不料私底下却最为卑鄙,他借她手清除朋党,整顿超纲,却偏偏害她惹了一身“祸国殃民”的恶名声~
她尚未去含章殿找他算账,他却不顾君威,做梁上君子上了瘾,夜半三更翻来她这献贤殿里偷香窃玉,最是可恶。
知雪折竹二婢倒是习以为常,景帝登位前曾立西北不世之功,武学之上亦是无出其右,她们二人这三脚猫的功夫自是抵挡不住,更何况此刻殿内那燥人动静,她们早已司空见惯。
负责司寝的紫仪殿掌事总管杜魏小酌一杯,连连感慨:“献贤殿里的那位仙人,可真是位有能耐的贵人,如此下去我可就要赋闲养老喽~”
谢宵后宫虽比不上先帝莺莺燕燕,却也是尽态极妍,争奇斗艳,本来陛下就非重色之人,能上龙床的寥寥无几,除了数年前的那位昭仪娘娘,连贵妃都比不上献贤殿的这位圣宠不衰。
成碧本就嫌谢宵在床笫之上恼人,不死也要脱身皮,更何况他身子看起来单薄,但最是道貌岸然,常常一时兴起,彻夜不衰。
☆、第四十二章 夙兴哥哥
虽然五感尽失,但成碧总觉腰酸背痛,那日她腰都快折断了,离了他这几日她尚未缓过劲来,他却食髓知味,将她思绪全部打乱,实在是烦人。
成碧推搡着他,自然不能让他轻而易举的得偿所愿,“陛下,距离月圆之夜尚有几日呢……”她有心提醒着他两人朝夕之约。
她的抗拒,一咬唇一回眸,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请君入瓮了。
谢宵却捏着她小巧的下颌,“那只是仙人的‘君子之约’,朕从未点头应允~”
“君无戏言,陛下岂能言而无信?”她抓着披帛不肯松手。
“数日不见,你倒是狠得下心肠!”他言之凿凿,似在抱怨她的薄情寡性,偏偏他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
借着烛光,成碧看谢宵的脸色已比前日好了很多,见他面容俊朗,姿态闲适,一身白金色的薄衫长身玉立,若松柏映雪,清寒挺拔。
他将手上的白玉扳指取下,置于小几上,又见她难得一身淡粉色襦裙,眉眼含春,身姿窈窕,明明阖宫里都是这样的打扮,独独惹他情难自制。
“日日思君不见君……”他呢喃道,却没有给予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谢宵的唇仿佛带着魔力,从被他捏出红印的下颌开始,温柔却又略显焦躁之意,他的目光哪还是什么读圣贤书的端方君子。
比之初时,不知温腻轻松了多少。
下一刻,她藏在袖中锋利的匕首,就贴上了他的脖颈,但却臂力虚浮,锋刃出鞘时控制不住,划开了细小的口子,血缓缓流了出来。
他这次身边并未带任何暗卫,甚至只要她稍稍一用力,就可以取他性命。
谢宵嘴角一抹浅笑,若宣纸上晕开的春水梨花,颈上利刃全然未视作威胁,却觉闺中情趣,他轻轻将匕首推离分毫,笑道:“最毒妇人心,卿卿伤朕可会心疼?”
她刚刚满是媚色的眼眸中,此时却清冷一片:“敢问陛下,刚才又是将贫道当成元夙皇后?”
他夺了她手里的匕首,丢出三尺之外,人却缠她愈紧,嗓音越发喑哑:“卿卿又何必要与朕打哑谜呢?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那些人,那些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附议成家谋逆的朝臣武将,被他赐死车裂的言官,是最后一批……
自他登位伊始,他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明面上是铁血手腕,整肃朝纲,但却都是在为她报仇。
但谢宵却忘了,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亡羊补牢,又替谁赚尽清名,自然不言而喻 。
原来他都知道,自她进宫他便一直知道她的身份,成碧整个人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若非撑着小几一下子便瘫软在地,她失魂落魄的往后退了几步,嗤笑一声:“那我的陛下,陪我这跳梁小丑演了数月的折子戏,您可还快活?”
她的语气异曲同工,刚刚他还在问她“是否欢愉”,两个人心怀鬼胎,却还虚情假意温存缠绵,岂非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
他朝她伸出手,仿佛当年两情缱绻时的温柔诱哄:“阿妩过来,来夙兴哥哥这里~”
夙兴是她为他取的字,却成了她的梦魇与魔咒,她往后倒退几步,眼神惊恐:“你别过来,你不能过来……”
殿外的知雪折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想都不想就直接往里闯,却被暗处飞掷来的白玉扳指和他的一声呵斥“退下”,给生生挡在了门外,毕竟殿内那是大渝天子,谁人奈何不得,她们只能一人守在殿外,一人去急寻天一法师。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初初将她锁在未央殿的时候,这是千般细语百般的安抚,但她还是哭到声嘶力竭,喉咙沙哑,再也说不出话。
他禁锢她双手都青的发紫了,但还是用尽所有力气,“阿妩,朕原先不想这么早挑明,但朕再也无法忍受与你离别之苦,朕不信鬼神不信天,但你回来了……”
他终于有机会倾尽相思之苦,但她嘴唇发紫,整个人颤抖的几乎无法自控:“我成家一百二十六口亡魂,地下永不瞑目,夜夜追魂索命,我又如何能安?”
谁料情绪起伏太过,竟生生激起她体内的“缠郎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