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这都是当年真实发生的事情，那先帝的举动确实不像是为了这一个卦象就赶尽杀绝的人。
而且如果他真的信了这一卦，又怎么肯将大姐纳入宫为妃，还给了她贵妃这一尊贵的位份？
可惜在谋略的事情上，她并不擅长，跟别说当年父母离世、二姐中毒的事情，她也没有亲身经历过。
她现在很想找到二姐和大姐，一起商量商量这件事，听听她们的想法。
…………
宴临看她久久不语，问道：“小师妹，在想什么？”
“一些小事。”卓禹霜答道，“我觉得很多事，我没有亲身经历，是应该去问问大姐、二姐的意见。”
“也对，你我都只是听别人复述当年的情形，谁也没有亲眼瞧见。”宴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寿宴刚过，燕国使团如今还在京城内，你大姐应该出不了宫吧？”
提起燕国使团，卓禹霜还是忍不住将话题又扯回去，“你真的不想见一见那个燕国三皇子？”
“……”宴临迟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指着在一旁吃饱喝足已经有点昏昏欲睡的玄清道长，“师父要休息了。”
卓禹霜：“这两天师父在京城都是歇在哪儿？你有给师父安排住的地方吗？”
“当然。”宴临顺着酒楼窗户南面指了指，“隔壁街的客栈，天字一号房。委屈不了他老人家。”
卓府里都是女眷，他一个老道士自然不方便住。
宴临这个假世子和老道士的关系也不方便向人透露，自然更不可能住国公府。
卓禹霜点点头，宴临已经到师父跟前，“师父先醒醒，回客栈再睡？”
老道士迷迷糊糊挥了挥手，推开他，“师父在这儿眯一会，你去把拳法先练两遍。顺便再去打一壶好久，说着还真从衣兜里掏出了两个铜板丢在地上。”
卓禹霜&宴临：…………
“看吧，还是你命好，师父说你没有习武天赋，从小都什么都顺着你，我就惨了……”宴临从地上捡起那两个铜板，到门口吩咐店小二搬了一坛子好酒送去客栈。
卓禹霜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也走到了老道士跟前，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师父，银子准备好了，今天庄家连爆十六个小，您还不——”
这话没说完，本来在桌上撑着头已经都要开始打呼噜的老道士，突然“蹭”坐了起来，四下张望，“哪儿呢？再哪儿呢？”
然后才注意到了站在他身边的小徒弟。
“霜丫头，又趁着师父睡觉，使坏？”言语中到没有半点责怪的意味。
卓禹霜嘿嘿笑起来，“师父，您喝了这么多酒，先回去歇会儿，这才几点啊……赌坊当然要晚上才热闹不是，我这就回家给您去准备那个至尊金卡送去您客栈……”
玄清道长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打了个哈欠，“说的也是，那就先回去睡会儿。晚上看我大杀四方！”如今要通知徒弟们的消息都说完了，无事一身轻，他也准备享受几天，再回去那个破道观。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朝外走去……
…………
卓禹霜和宴临，跟着玄清道长一路走出醉仙楼。
本想就这样送他回去，老道士却摆摆手，“几步路的事，要不是京城戒严，怕被盯上，为师一个轻功就直接飞过去了。哪还要你们送，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去……”
卓禹霜还有点舍不得：“那师父你……”
宴临两天前就出城把玄清道长接来，想来他们师徒早就叙过旧了，可自己才不过吃了一顿饭。
她在道观和师父一起生活了九年，这感情可不比卓家的几个姐姐浅，总觉得还有好多事，想和师父说道说道。
“走吧走吧~”老道士却还是挥挥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哎！”
目送老道士远去，卓禹霜想着要不要趁着时间尚早，先去找三姐和二姐商量商量今天得到的新消息，然后再看看怎么通知大姐。
可一时间，她也想不到可以去哪里找三姐。
昨日三姐没有回卓府，春风楼的姑娘们通常都是午后才起，之后梳妆打扮，还要等人收拾房间等等，总要傍晚才会开门做生意。
这时间刚到未时，去那里估计也问不到三姐的行踪。
她正犯愁，不远处居然响起熟悉的吵嚷声音。
抬眼望去，酒楼斜对门的一家绸缎庄门口站着的，不就是三姐和苏家大少爷吗？
卓禹雪那时候面容冷峻，双手抱胸，睨视着苏淮：“怎么？你如此大费周章，把我叫出来，就没有话要说？”
苏淮不知道怎么了，今日居然只是穿着绸缎庄伙计的粗布蓝衫，低着头也不敢看卓禹雪，吞吞吐吐：“我……我……我不是……我也只是凑巧来着看看。我不是想见你……”
这绸缎庄是苏家的产业，上一回午夜，卓禹霜也是在这里遇到了苏淮的马车，让他送自己回家。
卓禹雪这些年生意做得好，不仅仅是卓家人知道，苏家人更是清楚的很。
甚至苏老太爷也有些依赖卓禹雪的能力，所以当初她和苏淮迟迟不肯成亲，苏淮的叔叔婶婶才会那样贸然上门求娶。
本来卓禹雪和苏淮退婚后，这些事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苏淮却实在是想见卓禹雪。
前几次不管他是来卓府，还是去卓禹雪经营的店铺，都直接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住了。
说苏家与卓家已经再无瓜葛，让苏大少爷自重。
他没有办法，才想着利用卓禹雪和苏家几个老掌柜之间的关系，能引她来自己的铺面……
他并不是想骚扰卓禹雪，甚至是觉得自己如今也没有颜面见对方，所以打扮成了店铺内的伙计，只想着偷偷的瞧上一眼。
只是她一眼就把自己识破了。
但让苏淮万万没想到的是，卓禹雪并不是生气地一走了之，而是选择当面与他对峙。
这让苏大少爷越发慌了神。
“哦，既然是偶遇，那我走了。”看到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卓禹雪不想与他废话，抬脚就要上自己的马车。
“阿雪！”苏淮一咬牙还是喊住她。
“嗯？有事？”卓禹雪一只脚已经踩在上马车的矮凳上，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没……没事……”到最后苏淮还是没能把心事说出口，“路……路上小心。”
回答他的是卓禹雪冷冷地关上车门的声音。
另一边不小心看到全程的吃瓜群众卓禹霜：…………
三姐夫可真让人捉急。
要她三姐真的对苏淮一点感觉都没，根本不会在发现他之后主动和他说话。
偏偏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清醒呢？
卓禹霜挺想开导开导这个前任三姐夫，但眼下先找三姐的事情要紧。
她没有搭理站在原地发呆的苏淮，而是跑到卓禹雪的马车前，“三姐！”
“小妹？”卓禹雪掀开车窗的帘子探出半个头来，“你怎么在这？”
“刚和师父吃了饭。有些重要的消息要和你还有二姐说，当然也要告诉大姐的。”
“嗯，那上车说。”卓禹雪推开车门，拉了小妹上来，“我正好也没事，要不我们直接去二姐府上走一趟？”
卓禹霜点头，“也行。”
卓禹雪正要吩咐车夫改道去将军府，迎面又看到了一直杵在原地还没走的宴临。
联想到之前小妹说，这个宴临学得也是她师父的武功，“刚才吃饭，他也在？”
“嗯，师父说他确实是我师兄。”卓禹霜也没什么隐瞒，简短把宴临的身世说了一遍。当然她并没说出，自己和宴临的八字那件事。
卓禹雪：“这么说，他真不是燕国的细作？”
“师兄他一出生就被师父捡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踏入过燕国领地，更没有见过一个燕国人，应该不是。二姐那也调查了两天了，有什么线索吗？”
“二姐没有派人给我们送信，应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卓禹雪灵机一动，“不过我觉得也许能让这个假的世子帮帮忙。”
卓禹霜脑子没转过来，“啊？”
可卓禹雪已经又一次探出车窗看着对方，“世子，我和小妹要去宣威将军府，你可要同行？”
宴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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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康王妃 [V]
宴临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在自家的酒楼门口多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卓家三小姐，也顺便给捎来了将军府。
然后此刻，和萧羿大将军一起，蹲在房门外的地上——数蚂蚁。
一开始他还有些生气。
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客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可后来，他看到身旁，作为这座将军府的男主人，萧羿如此认真且毫无怨言地，蹲在房门外，一边听着房门内几姐妹的谈话声，一边和泥土上成群结队的蚂蚁作伴的时候……
他突然也就释怀了。
好歹这也算是他接近小师妹，被卓家人认可的第一步吧？
………………
房门内，卓禹霜先是简明扼要和二姐、三姐说了宴临的身世，为他洗清了敌国细作的嫌疑，也说了他是为了卫夫人才答应混入国公府的事情。
在得到几个姐姐谅解，表示不会继续去追究他假冒世子身份之后，卓禹霜又分享了大国师的故事……
“照你这么说，如果宴临从老国公那听来的消息无误的话，先帝确实不像是真正杀害爹娘的幕后黑手……”二姐卓禹霖听完小妹的故事后，也得出了与她差不多的结论，“如果先帝真的信了这个卦象所预见的，那他就不可能在卓家接连出事后还敢让大姐入宫为妃……或者说就算是他贪图美色，没忍心拒绝大姐，在先帝重病的那些时日里，他也一定会先给大姐安排后事，而不会允许她以贵妃身份，统领后宫。”
卓禹雪也点头同意二姐的分析，“没错，先帝驾崩前唯一没有想到的，应该只是以轩会最终继位这件事。”
卓禹霜：“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姐不是找错了报仇对象？”
卓禹霖摇头，“也不算吧。先帝就算没有授意手下的人对卓家出手，可依然还是有人这么干了，并且先帝知道后，他选择了掩盖事实真相，只是将百里誉遣出京城。不就是等于默认了凶手的行为？”
卓禹霜越发不解：“可别人做的恶事，先帝为什么要替他掩盖？”
他是一个皇帝，不是吗？难道还要替人背黑锅？
卓禹雪在下一刻就说出了重点，“或许这个人，对他很重要呢？是他宁愿做个昏君，也想要保护的人。”
“这……”卓禹霜被点醒，想起宴临说起百里誉为先帝算国运那件事，他还说了句，京城里知道这件事的不足五人……
她与几个姐姐交流了下眼神，得到二姐允准后，朝着门口道，“师兄，你进来一下！”
“哎！来了。”
门外的人早就快无聊疯了，听到这句转身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留下身后，依然可怜巴巴蹲墙角的萧大将军。
“娘子~~~”萧羿在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委屈巴巴的看着卓禹霖，“你也让我进去……”
卓禹霖瞪了他一眼，“说好了我们姐妹说私房话时间，你不来捣乱的。”
“娘子~我不捣乱。”萧大将军狗狗眼，“你让我进去，我就乖乖在边上蹲着，就行。”
“信你才有鬼。”他们成亲这么多年，萧羿是个什么德行，卓禹霖再清楚不过。
嘴上说的好听，等一会进了门，肯定就想方设法，往自己身上黏糊，最后闹得她都不能和别人正经说话。
“娘子~可你现在……”萧羿的视线从卓禹霖的脸移到她还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就让我进去看看你。你看四妹，都让宴临进门了！他们都还没成亲，你们就偏心四妹夫了！”
宴临面对萧大将军这句话，只是淡淡一笑
反倒是卓禹霜，突然咳嗽起来，“咳咳……二姐夫……我们……我们是有事要问世子。”说到最后，自己居然脸红了。
“好了，别闹了！”卓禹霖想要先把正事说完，也好早点整理一下，去只会大姐一声，她看了眼宴临，“麻烦你关个门。”
“好嘞。”在未来媳妇以及小姨子的好感度和萧羿大将军的革命友谊之间，宴临很快就选择了前者。
他走过去，看着半个身子已经在房间里的萧羿，“抱歉啊萧将军。”然后将对方往外一推，迅速关上门。
………………
萧羿知道这时候再多废话，惹了娘子，就不是在门口蹲半天的结果了。
这次终于没在门外，发出什么动静，继续乖乖蹲守。
房间内，卓禹霜为了赶紧将萧羿方才那番令人尴尬的话忘掉，迅速直入主题，“你和我说，如今知道百里誉与先帝算的那一卦的人，不足五人。那就是说，当日先帝宫殿中，除了百里誉、先帝、你祖父外，应该还有人，你可知道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