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翌日叫醒她的,是小腹钻心的疼痛。
常嘉早上起得早,出门晨跑前习惯性地过来看看常念,没曾想看到一个蜷缩成一团直冒冷汗的小可怜,再掀开被子,一摊血迹赫然入目。
常嘉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阿念,快起来。”常嘉叫醒她,很快找来家里备用的卫生巾。
常念疼得晕乎乎,等处理好了才可怜兮兮地靠在沙发上,苦着小脸,语气别提多无奈:“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在温泉池里游水,游着游着就疼得不行……这小日子几时来不好,偏要赶在这时候,我今日还要去机场的!”
“别去了。”常嘉边给她换床单边说,“到时候我和远之哥过去,你在家好好待着,等我们回来。”
常念刚张口,就听常嘉严肃道:“来回折腾你也难受,听话。”
常念顿时怂怂地应:“……好吧。”
常嘉知道她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严肃说完,又软了语气哄道:“乖,待会你先吃药,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就去医院。”
常念老实点头。
常伟何淑夫妇俩忙去了,常嘉去机场,家里就剩常念和小周,以及两个大山似的保镖立在门口。
赵南过来送珠宝,回去后长了个心眼,特特向老板报备:“常小姐好像身体不舒服。”
江恕下意识皱了眉,昨天下那一场雨,难不成感冒了?他拿了车钥匙起身,交代道:“我过去一趟,公司的事紧急就给我打电话,其余放在办公桌上。”
“是。”赵南很识趣。
而且今天本来就是周末,江总的工作安排并不多。
江恕到的时候,常念正窝在沙发上看珠宝,漂亮的东西让她低落的心情有些回升,看到江恕的时候,感觉又好了一点。
然而江恕脸色严肃:“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去医院了吗?”
常念懵懵地道:“不用去啊。”
江恕脸色又一沉,她小声补充:“只是小日子而已,不必小题大做。”
当然,也是因为她不喜欢医院那个地方。
谁知江恕把小日子理解成了小事情,再看常念不甚在意的神色,板起脸重声道:“常念,身体健康不是儿戏,今日不注意小病,明日难保——”
他意识到这话彩头不好,倏的顿住,片刻才道:“医生会马上过来。”
常念:“……哦。”
这时小周端着碗红糖水过来,不出意外的,被江恕那冷冷的目光一扫:“你是怎么当这个助理的?生病了也由着她胡闹?明日不用来了。”
江恕面无表情的时候,本就令人不敢轻易接近,如今沉声一斥,威严而凌厉,小周吓得险些手抖打翻了碗,哆嗦着连声应:“是,是!”
常念小心扯了扯江恕衣袖,“你干嘛呀?我真没生病,真的只是月事而已!”
什么月事?
江恕蹙眉回身,这才注意到常念怀里压着的热水袋,以及茶几上放的药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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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经化瘀,理气止痛,用于经期小腹绞痛……
原来小日子,就是生理期?
但江恕看着常念那张苍白的小脸,仍是蹙眉,忧虑不减反增。
小周小心放下碗,求助地看向常念。
常念笑了笑,示意她别在意。
于是小周下去了。
常念捧着红糖水喝了两口,一边打量着江恕,安慰他:“放心吧,我最惜命了,身体不舒服会去医院的。”
江恕神情不自然地应了声,心口隐隐作痛,脑海里也忽然闪现陌生的一幕。
那是一场大火,浓烟滚滚,扑面而来,而常念纤弱的身子冲进去也是一瞬间,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也说:我最惜命了,有什么危险指定第一个跑——
“诶,你想什么呢?”常念伸手在江恕面前晃了晃。
江恕回神,眸光深邃地看她一眼,说:“没什么,吃了药还疼吗?”
常念摇摇头:“勉强还行,说来奇怪,自从我来到这里,好像身子更好了?反正没有生过病,月事也不像从前那般疼痛难忍。”
当然也可能是现代的药比以前先进有效。
趁着江恕在,常念顺便拿来她昨晚画好的图纸给他看,期待问:“怎么样?”
江恕沉默看着,十分中肯地道:“你的画技很好,衣服样式也不错。”
“当然啦。”要说常念最骄傲的,还是画得一手好画,山川河流四季时景,无一不精,“既然你都说不错,我便叫他们去做了。”
“嗯。”江恕现在并不关心这个衣服,而是拭去常念额头上冒的冷汗,再次询问:“当真还好?身体的事,不许逞强。”
“唉。”常念叹气,顺势靠到他怀里,嗡声道:“疼,疼呀!”
江恕的脸色更难看,小心握着她的肩膀揉了揉,甚至无师自通地将掌心覆在她小腹上,另一手拿手机给医生打电话催促。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察觉常念生病有危险的时候,总会本能地紧张忐忑,那种感觉便像在悬崖边上,倘若这次不抓紧她,就会永远地失去。
那些年江恕妄想的梦境里,也是夫人因病早逝。
……
医生来的很快,给常念看了看,又多开了两味药缓解,其余的就交给时间和个体差异情况了。
常念倒是看得开,躺在江恕怀里刷着小视频打发时间。她看到一个说给女友做红糖小圆子的,立时摇摇江恕的手臂,“我想吃这个!你也给我做嘛?”
“好。”江恕很快应。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一丁半点的厨艺,从初遇那夜烤吐司都能烤得又焦又硬就能看出。
江恕不想让女友不舒服的时候还失落,自是沉稳地走进厨房,之后面对一堆丰富的食材,就茫然了。
半个小时后。
常念等得无聊了,去厨房看了眼。
只见先前还西装笔挺的男人,此刻两手黏糊糊的满是面团,而操作台上、地上零星洒满了面粉,他略显得严肃的脸庞透着十分的无可奈何。
常念有些失望,这时候也想起来了,现在的夫君根本不会下厨,她摇头说:“算了,我忽然不是很想吃了。”
毕竟做得太难吃的话,她不会委屈自己的。
“常念。”江恕局促地叫住她,“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好。”
常念勉为其难地“嗯”一声。
又一个小时过去。
江恕终于端着一碗冒热气的东西出来。
常念质疑地看一眼,果不其然,她连连摆手:“天呐,人家做的是红糖小圆子,你这……是红糖面团块儿吧!还有面粉浮在汤面呢!”
“咳。”江恕的脸色有些微妙,“我再去做。”
“不不。”常念急忙拉住他,“你这碗红糖小圆子我是无福消受,不必折腾了!”
庭院的响动声传来,更是让常念一怔,再顾不得这口小圆子。
这会子,估计是阿姐和父皇母妃他们回来了!她都忘了叫江恕提前离开!
常念看着面前这个高高大大却又满身面粉的狼狈男人,一瞬间的犹豫和考量之后,果断道:“江恕,我父皇母妃他们回来了,你,你先去我房间避避,就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
江恕:“???”
他立在原地没动。
常念听着阿姐和哥哥的说话声,一把夺走江恕手里的碗,急道:“哎呀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你快去呀!求求你啦!好不好嘛?”
江恕被她推上楼,然后也不得不黑着一张脸去了,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时,常嘉他们刚好进门。
常念心跳乱的很,飞快平复下来,露出一个可爱活泼的笑容。
常鸿和虞漫远途奔波,进门便看到念想已久的“闺女”,夫妇俩双双一愣。
隔着一道屏幕相见,和真正面对面,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虞漫红了眼,情不自禁上前,想要抱抱这个孩子,但却又克制地抹了抹眼睛,不料下一瞬,怀里便扑来一个柔软的身子。
常念快想死她的母妃了,当下就紧紧抱着人喊道:“母亲!”
虞漫愣了好半响才回神,连忙应:“诶,孩子,好念念……”
常鸿一把年纪了,还是别开脸揉揉发红的眼睛,常远之上来揽着他肩膀道:“爸,这是好事,怎么反倒伤感了?”
常鸿摆摆手,“看到你妈开心,我也就开心。”
常嘉在一旁道:“大伯父,大伯母,都进来说话吧。”
“好好。”虞漫拉着常念进来,在沙发坐下,看到那碗奇怪的红糖小圆子,不禁问:“饿了么?刚听小嘉说你身体不舒服,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不是啦!”常念笑盈盈地解释,“我方才就是,就是胡乱试了试。”
虞漫不信,怕孩子是刚见到他们局促,不适应,便对常鸿说:“你快去做饭,还有远之,也去帮忙。”
与常嘉父母不同,常鸿夫妇俩是常鸿掌勺。
常念惊讶:“父亲竟然会下厨?”
常鸿被这声父亲叫得一喜,笑道:“当然,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父子二人进到厨房,才看到满地狼籍,常远之叹气收拾:“以后可不能让阿念下厨房,真遭罪啊!这面粉怕是祸祸了一袋。”
常鸿不禁问:“看来这几天你们相处的不错?”
常远之笑了:“阿念单纯可爱,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您与她相处几日也会喜欢的。”
常鸿笑笑,开始期待起来。
常嘉不打扰常念和虞漫说话,便也进来帮忙。
下午些,常伟和何淑也回来了。
一家人难得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团圆饭。
而暂避二楼房内的江恕,就一言难尽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常念会让他躲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推开,一个身影悄悄进来,又立马关上门,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江恕沉着一张脸:“常念,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常念忽然有点心虚,她垂着眼眸,小声解释:“也不是……主要是我的来历好难解释清楚,就算说了,恐怕父亲母亲他们也难以相信。毕竟你也说过,若非你有妄想在先,也不会相信我的,不是吗?”
江恕沉默。
常念继续道:“偏偏今天巧,谁能想到你平时忙得要死还会过来啊?若是他们晓得我有这么个过于成熟年长的男友,不是更容易怀疑了?我觉得还是等他们慢慢接受了我再介绍你为好。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嘛。”
“而且……”常念抬眸看看现在的江恕,委婉道,“你现在也不是很得体,当然我只是怕你觉着丢面子而已!”
“哼。”江恕瞧瞧自个儿沾满面粉团的手,以及衬衫,确实不适合见家长。但他仍是不满极了。
偏偏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虞漫温柔的声音:“阿念,你在吗?”
常念一慌,急忙拽住江恕,下意识往房间四周看去,最终视线落在大衣柜上。
明白她意图的江恕,神色更隐晦。
沦落到躲柜子,人生第一回 ,若叫时越知道,能笑话一辈子,他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这时,他听见常念小小声地念叨:“不行不行,你会弄脏我的漂亮衣裙的!”
江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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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无比欣慰的江总[V]
江恕这二十几年从未有哪一天哪一刻会是这样倍遭嫌弃的狼狈。
但常念也着急呀!
她虽知晓现代有个可以洗衣服的机器,很先进很神奇,然而她的衣裙都是上好的料子、繁复的阵脚绣工,都是要小心手洗的!在古代还好,有专门负责浆洗的仆妇,现在没有了,衣服都是送给专人手洗的,这一衣柜的漂亮衣裙,白白被面粉嚯嚯了多不值?更别说她明天还要穿!
门外的虞漫等了片刻,又轻轻敲门,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阿念?”
常念赶忙应声:“哎!我在!我在换衣裳……”
“这样啊。”虞漫轻声笑笑,“那我等你一会,不着急啊。”
“好,我马上就好了!”常念嘴上虽是这般爽快地说,实则都快急得冒汗了。
反正衣柜不能藏人!这床底下又没有足够的空间……
江恕黑着一张俊脸,忍无可忍,刚要说话,被常念一把捂住嘴。
“拜托你啦!”常念小小声,漂亮得好似会说话的眼里都是祈求,她着急地在房间内寻找,忽然目光定格在半开的落地窗上,外边就是小阳台。
“那里,”常念指向那扇窗,“之前我们刚成亲那会去逛灯会的时候不是被堵在茶楼上了嘛?当时你就是抱着我从窗户那里飞下去的!毫发无损诶,现在应该也可以的吧?”
战无不胜的宁远侯,武功自是高强。
然江恕望着那扇窗,脸色简直沉得能滴水,常念娇娇的软语在耳畔祈求:“求求你啦!好不好嘛?夫君……”
他心念微动,片刻后,终究不忍心看她着急。
“行,好,都依你。”江恕无奈说完,寻着阳台有利的角度攀爬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