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雪这才露出会心的笑容,连说话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又变回原来那个絮絮叨叨的八卦千雪,一边走一边跟着王樱樱道:“我跟你说,咱修仙界出了大事了,太清真人你听说了么,就是清流仙君的师尊,她竟然出山了,还被拥立为伏魔尊者,统领大军,不日将向魔界开战。“王樱樱脚步一顿,瞪着眼睛反应了半响,才叹道:“天啊……”
难怪沈落心事重重,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出门,便见沈落独坐在枣树下,手里端着一壶酒,一脸苦闷地一口一口喝着,见王樱樱她们出来,也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却久久不说话。
天真的变了,因为太清真人的出现,修仙界顿时振奋了精神,竟浩浩荡荡组织起了伏魔,但凡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一一出现,听从太清真人的指派,大家摩拳擦掌,全力投入这场必将名垂千古的战役中,并且坚信他们一定会成功,因为有太清真人在,这个已镇魔成功过一次的化神界高人,没道理再一次镇魔,会失败。
大家都是如此乐观的想法。
纵然外面魔物肆虐,但修仙界却一派自得其乐,唯独沈落心思沉重,终日喝得酩酊大醉,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王樱樱觉得他一定有事瞒着,于是决定去找路星河,兴许他知道事情的缘由。
来到路星河的住处,却吃了个闭门羹,看门的侍从说他正在闭关,不见客。
王樱樱只得遗憾地往回走,却在中途,遇见了一身华服的太清真人。
此时的太清真人,容光焕发,衣着华丽,远没有之前被禁锢时的落魄憔悴模样,而且身边跟着七八个扎着双髻,灵气逼人的侍从,排场极大。
王樱樱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个礼:“真人。”
“此乃伏魔尊者。”为首的侍从尖细着嗓子道。
太清真人面带和蔼的笑容,摆摆手道:“不妨事,你们退下,我想与樱姑娘,说几句话。”
于是身后侍从便提着灯笼,后退至转角处,太清真人往前缓缓走了几步,王樱樱连忙跟上。
微风徐徐,太清真人声音柔柔,笑着打量王樱樱道:“听说,在我之前,你凭借手中的三王女剑,一力揽下伏魔大任,说起来,是我抢了你的位置。”
王樱樱连忙道:“真人哪里的话,当时人心涣散,又无得力之人,晚辈才只好毛遂自荐,硬着头皮抗下此重任,如今真人荣耀归来,自然是以真人为尊。”
太清不置可否,只微笑着转过脸,看向远处,道:“虽这么说,但该是你的,怎么能少。”
说话间,她扬手一挥,空中就浮现出一枚令牌和一个百宝袋,想也不用想,百宝袋里应该装着灵石和一些珍贵药丸,而令牌则有些奇怪,金灿灿的表面空无一字。
太清知道她的疑惑,适时解释道:“这是虚空令,上无一字,代表无所顾忌,见者可任凭差遣。”
王樱樱大惊,这种规格的令牌,难道不该是太清自己使用么?怎么给了她?
“真人,这令牌,恕我不能收。”
太清温柔笑道:“你应得的。往后你便是尊使,依旧总揽除魔大计。”
说完,这块令牌和百宝袋就自动挂到了王樱樱的腰间,因为令牌的加持,她周身笼罩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真人,不可,您怎么能让她做尊使?而我明明才是救了你的人,却只给我个特派的位置,这不公平。”
陆雨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见到王樱樱,眼神充满怨毒,抓着太清真人的衣袖抱怨,太清真人脸色很不好看,却依旧耐着心拍拍她的手背安抚:“你也是好孩子,也是好孩子,不如……”
她脸上露出兴奋而诡异的笑:“不如,你俩打一局,谁最终留下来,谁就担当尊使?”
这话说得非常隐晦,但大家都能听懂,留下来的意思,便是指这是一场生死局。
王樱樱当然不愿意,况且她也并不是很在意那个什么尊使的位置,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既然陆师姐要,我就让给她。”
何必为了区区名利,丢了性命呢?
可是也不知陆雨晴发什么疯,竟然梗着脖子,道:“谁要你让给我,我要堂堂正正,从你手上夺回来,不然往后如何服众。”
王樱樱心道:咱不然旁人知晓不就得了,用得着拼命么?
可是,陆雨晴已经挥舞着长鞭,以十足法力,攻了上来。
没了办法,王樱樱只得集中精神,奋力抵抗。
论法力,她高出陆雨晴一筹,只是她向来不杀生,招式略显柔和,不及陆雨晴的凌厉狠毒,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她一时疏忽,被陆雨晴钻了空子,连连受了三掌时,轰的一声,不远处的木屋突然炸裂,从中飞出一白影,一晃就出现在了王樱樱身前。
“路星河?”王樱樱惊呼。
路星河眉目冷峻,透着浓浓杀气,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扭,对陆雨晴轰去一股莹蓝色的法球,陆雨晴当即被震飞,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下手真狠,大佬就是大佬。
王樱樱心中暗叹,只见路星河的缓缓转过身,脸上极其不悦,瞪着太清真人。
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路星河,气得想要杀人。
可太清真人却依旧置若罔闻,笑容可掬道:“呦,我的好徒儿来了。”
“怎么,难道我这铁石心肠的徒儿,竟也会怜香惜玉?你是舍不得她受伤么?”太清真人是伸出长长的食指,指着王樱樱,似乎只是调笑,又似乎……是威胁?
路星河目光落在王樱樱身上,定定望了她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怒不可遏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又变回往常冷淡疏离的模样。
“你回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路星河对…王樱樱道。
王樱樱也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留,抬脚就离开,走了几步,路星河箭步追上,长指轻轻一勾,将她腰间的虚空令牌拽下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这东西,不适合你。”他言简意赅,全然不顾旁边太清真人的笑容从渐渐凝固,到带着一丝憎恶。
第34章
王樱樱回到住处,闷闷不乐地,撑着脑袋坐在院子里发呆。
头顶突然被一个拇指大的果子砸了一下,她抬头一看,发现沈落懒洋洋瘫在树干上,神情似醉非醉,正笑嘻嘻看着她。
“沈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王樱樱站起来,皱着眉头。
沈落转了个身,面朝她,单手支颐问道:“怎么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王樱樱摇了摇头:“也没有,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诡异得很,摸不着头脑。”
举止匪夷所思的太清真人、疏离又陌生的路星河,还有气氛诡异的长老们,人心涣散,只顾争名夺利的众修仙道士,她想不明白,却时刻有种恐慌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过,按照剧情,也的确会有大事发生,仙魔大战开启,主线剧情将浮出水面。
“沈大哥,你可听说了,赫连逐流的去向?”王樱樱思量再三,还是问道。
沈落嘴角嗤笑,饮下一口酒,借着酒劲,突然兴致盎然起来:“他呀,我知道,是去了异界,听说是去猎捕一头神兽。”
“异界?他也……”王樱樱睁大双眼,诧异道。
沈落笑道:“当然,不过他是凭借修为强行进入异界的闯入者,而你,则是被请入的贵客。”
沈落这话诙谐得很,但也是事实。
王樱樱苦笑了一下,想当初,她在异界被路星河狂虐,现在想想,还是历历在目啊。
她正想得入神,沈落突然道:“樱樱,若我有件事想拜托给你,你能否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王樱樱听得更是一头雾水:“沈大哥,你这便见外了,我怎会置之不理,况且我们何曾有过前嫌?”
“不是我。”沈落摇摇头:“是千雪。”
“她既与我有婚约,我便得安置好她,且你也知道,她的身子越发不好,怕是过段时日……就连济生石也无济于事。”
王樱樱心头猛地一沉:“竟有这么严重?不是说有了济生石就会安然无恙么?”
沈落定定望了她半响,似乎想什么出了神,良久后,才缓缓点头:“她身子太弱,恐受不住济生石的力量。”
“那你要我如何做?千雪也是我的朋友,之前曾抽取过我的法力,对她有点效果,不如再试一试?”
沈落勾了勾嘴角,眉眼融融,轻笑道:“不,那倒不必。”
他凭空点了一处,空中出现一张地图,在地图中有一处闪闪发着莹蓝色的光。
“这里便是蓬丘山,被仙界认为是洞天福地,长住在那里,有延年益寿,重铸经脉之奇效,我打算将她送至那里,或许会有效果。可是,大战在即,我无法抽身前往,故想拜托你,帮忙将她护送过去。”
王樱樱连连点头:“这没问题。”
沈落继续道:“蓬丘山周围,被一片冥海环绕,那里法力会完全失效,所以只能凭人力划船过去,估计会有些辛苦。”
“无妨,只要能让千雪身体好转,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王樱樱站起身,抬脚就往屋里走去,风风火火的,一边走一边道:“我这就收拾行李,速速启程。”
“去吧。”沈落回应道,而等到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后,刚刚扬起的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
这时,慕千雪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已是满脸泪水,哭得抽抽搭搭。
沈落没有转身看她,但依旧能感觉到她在哭泣:“尽量拖住她,到了蓬丘山后,就安心住下,不要再回来了。”他语气平淡叮嘱道,似乎只是在与她说一件稀松平常得事,而绝非生离死别。
说完,他解开自己的储物袋,一块橙黄色像一把钥匙形状的石头缓缓浮起,大掌轻轻一挥,石头就落在了慕千雪的面前。
“济世石还是你拿着吧,反正放我这里已经没有用处,倒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
慕千雪捧着那块黄灿灿的济世石,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得知沈落的计策时,曾极力拒绝,并想要说服他改变主意,可当她看见沈落摘下面具的那张脸,终于说不出话了,甚至因为太过害怕而恐惧地不断往后退。
那张脸俊朗无比,根本没有任何伤痕,只是面部有着一道道蜿蜒如藤蔓的黑色纹路,像极了某种古老而陌生的符印,而沈落微微运功,那些黑色纹路就如同注入烈焰熔浆一般,缓缓变成了鲜红色,他的双眸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这是入魔的标志。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这样?
她声音凄厉,大声问道。
沈落嘴角勾起,淡淡一笑,衬得整个人更加魔性,“我也想知道啊,谁来告诉我?慕千雪,你会厌恶我吗?”
慕千雪一直摇着头,眼泪簌簌而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谢谢你,千雪,这就足够了。”沈落又带上面具,身上浮现的红色印记也渐渐暗了下来。
一切恢复如常,却又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慕千雪知道,她和沈落,终究走不到一起。
她知道沈落不喜欢与人道别,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呐呐低着头,缓缓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才回头道:“沈落,我们的婚事,其实,我是愿意的。”
面具下沈落的神情看不出变化,只是薄唇微抿,仰头看向天空明月,明月高照,清冷岑寂。若没有这件事,他们或许会是幸福的一对吧,可如今……
风吹衣袂,他久久无言……
沈落出现在路星河的禅室,只见路星河盘膝运功,·周身萦绕着丝丝黑线,似蒸腾的黑雾。
过了一会儿,路星河突然吐了一口鲜血,满头是汗地骤然停了下来。
“歇会吧,哪有这么容易。”沈落叹了口气,颓然依墙坐在地上。
路星河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甘心道:“我的路我自己选,她说我是魔我就是?才不会遂了她的意。”
原来,路星河和沈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魔气,可究竟什么时候染上的,他们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被太清真人陷害的,这一切,都是太清的一步棋。
“我已安排妥当,樱姑娘已经离开这里,去往蓬丘。”
路星河点点头,目光渐渐狠厉:“现下,该与太清做个了断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她要害我们,她是我们的师尊,曾待我们不薄,为何要这样。”
沈落自幼身负奇异血脉,天赋异禀,沈家以为家族出了位修道奇才,对他寄予众望,便将他送至道琼山修行,可是在道琼山却无论怎么苦练,修为都无法精进,他心里暗暗着急,总觉得是道琼山的师父没有好好教他,于是暗中开始寻找新的师父,直到他遇到了太清真人。
太清一眼看出他的问题,原来他血脉奇特,普通功法并不适用于他,于是在太清真人的悉心指导下,他的修为突飞猛进,直至金丹境。
他正打算离开道琼,名正言顺拜在太清门下,可却不凑巧正值太清参加仙魔大战,她以身为阵,被禁锢在魔海海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于是拜师只好作罢。
这么些年来,他人在道琼,却无时不刻挂念着魔海海底的太清真人,与路星河也是师兄相称,却没想到,自己尊之敬之的师尊,一从魔海中出来,便告知他其实他早已染上魔气,他所练得功法也是出自魔典。
沈落从来谦和有礼,没有与任何人起过嫌隙,却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师尊,会这般害他?
她到底,图什么?
而路星河,则比他更快接受现实,路星河自小在凡间受诸多苦楚,早就看惯人情冷暖,他早就发现太清真人不对劲,但碍于师徒名分,且太清对他有救命之恩,手上又掌握着他亲妹妹的下落,只好按兵不动,可如今太清越来越过分,俨然已成为真正的魔,他深知,太清不除,仙界不得安宁。
“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再让她为祸世间,沈兄,这是乾坤网,关键时刻,你便把我与她网在一起。”
路星河递给沈落一张小帕大小的金丝小网,金光熠熠,看着就金贵不凡,须知乾坤网不仅有神力,一旦网住,任何人都无法从其中逃开,而且还可以置换空间,将网中人挪至另一个空间。
沈落目光沉重,手掌紧紧攥着乾坤网。
路星河淡然苦笑道:“别担心,我与她网在一起,也是有笔帐要与她清算,我妹妹的事,终究要问出个究竟来。”
青山隐隐,绿水迢迢,王樱樱驾着小舟,在碧波粼粼的江面前行着,慕千雪坐在船舱内,一路上,她话不多,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王樱樱只当是她离开沈落,又要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心中忐忑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