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乐意,与你无关。”语气冰凉,透着拒人千里的凉薄。
说完,当着他面,采下幽冥玉蝶,递给九师傅,并道:“九师傅,您不是说要教训这目中无人的家伙么,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并与他结了。”
路星河听完,剑眉微蹙,僵在原处片刻。
过了半晌,他目光渐渐暗下来,犹如凛冬下的黑夜,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紧握的剑柄,语气轻飘飘如空中飞旋的羽毛:“你要与我为敌?莫不是……听了他们挑拨?”
王樱樱没想到他竟会这般想,不禁哂笑道:“还用得着他人挑拨?当初一剑之仇,我难道还得对你心存感激不成?”
路星河沉默,懵然点点头,似赞同,又似气恼,那双眼亮得惊人,却带着些受挫失意,可怜兮兮看着她。
荒芜穹顶下,风雪四起,路星河一人持剑,身后是混沌不清的滚滚黄沙,莹莹孑立,说不出的苍凉孤寂。
王樱樱转过头,不敢再看向他。
九师傅见路星河吃瘪,却是心情大好,无心恋战,炫耀似的高高举起幽冥玉蝶,笑道:“算啦算啦,今个儿本道心情甚好,且幽冥玉蝶已得,就姑且饶他一次,兄弟们,撤了!”
周围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纷纷收拾东西,脚步轻松,面带笑意,准备离开异界。
今日收获不俗,回到凡界,且可过一段逍遥快活的日子了。
大家正满怀憧憬时,方才怔愣失落的路星河突然抬起手臂,在空中一扬,嗖地一声,响起一阵尖锐的啸叫。
落霞剑出鞘,裹挟一片明澈橙红的云霞。
“想跑!”
他剑锋一指,面朝九师傅等人,脸覆冰霜,目光漠然,轻叹道:“你们传我歹毒、嗜杀,堕入魔道,若我不做出个样子,怎受得起这番言论?“九师傅转身定定看了他一眼,周身气场一凛:“呵!这厮是找死!”
“兄弟们,上!”
说话间,九师傅便招呼兄弟们一拥而上。
王樱樱站在一旁观战,心紧张得都到嗓子眼。
九师傅他们人多势众,围攻路星河,一时难分高下,可半个时辰之后,许多人渐渐法力不支,而路星河却越战越勇,丝毫看不出颓势,最后,竟将他们一个个熬倒。
狂风中,路星河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狂热,一把从九师傅手中抢来幽冥玉蝶,嘴角带着令人发冷的惨笑,缓缓向王樱樱走来。
“你,你干什么?”
面前的路星河,陌生到令人心里发憷,王樱樱吓得结巴,连连后退。
异界终日灰沉沉的天际,泛着雾一般的黄沙,路星河剑锋一凛,直指她胸前。
“若是仇敌,便不可能放了你。”
说完,滋地溅起一片血,她,王樱樱,又一次倒在了血泊中。
天光大亮,王樱樱从榻上醒来,回想在异界的悲惨遭遇,气得直捶床板,再看看身上的伤,原来的伤口已经消肿但并未痊愈,而左肩头又多了一处尖锐的剑伤,伤口处还渗着血。
嗯,很好,旧伤未痊,又添新伤。
还是同一个人所为,她气到吐血。
第4章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樱樱,樱樱,开开门,是我啦。”
听这声音,是她的废柴死党慕千雪。
慕千雪与她同为娇贵千金+低级班常青树,性格单纯可爱,在山上修炼这些年,两人形影不离,这几日她闭门不出,慕千雪一个人修炼,一个人吃饭,实在闷坏了,便得空溜过来找她说说话。
王樱樱连忙穿好衣裳,施了个口诀,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慕千雪端着一碟她最爱的荷花酥,还是那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一蹦一跳,脸颊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樱樱,喏,你最爱吃的。”
王樱樱见是她的最爱,恍如隔世般感慨,这短短几日,她都已经经历过两次生死了!
“樱樱,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吧,有吃有喝。”并不是!
慕千雪点点头,“嗯,那就好……昨日还好你不在,否则见着他们……非气死。哎,陆雨晴竟要与逐流师兄组队,参加猎秋大赛。”
慕千雪气呼呼,为王樱樱鸣不平。
“平日里,他们就形影不离,流言蜚语都满天飞了,说逐流师兄打算迎娶她。
可即便他们丝毫不顾忌,也不能这样啊,陆雨晴身为天行者,本就天赋异禀,又搭上武力顶尖的逐流师兄,岂不是胜券在握?不给其他人机会了么?”
王樱樱咽了一口糕点,低头搓着手指上的饼屑:“她不可能成功的。”
“你怎么猜到的?”慕千雪一脸惊喜,兴致勃勃道:“正如你所说,昨日付陵长老听说此事后,当众斥责了她,说她不成体统。
谁都知道,付陵长老是最铁面无私了,若她在付陵长老那里被记上号了,往后,可不好混了。”
任你千般算计,世间规矩,总要教你做人!
慕千雪心情舒适,想了想又问道:“对了,樱樱,那猎秋大赛咱们打算跟着谁呀?你可有想好?”
这问题道难倒王樱樱了,她痛苦地摇了摇头。
她与赫连逐流闹掰,两人关系降到冰点,说什么王樱樱也不会跟着他了,这点尊严还是有的。
可若离了赫连逐流,就意味不能受他的庇护,也意味着她要独自面对危险和困难。
“到时候看吧,哪里人多咱去哪里,除了云师兄那里。”王樱樱特意补充道。
慕千雪叹了口气,给了个懂却无奈的眼神。
“行吧,反正到哪混不是混呢,你别太担心,万事还有我呢。”
慕千雪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
王樱樱嘶了下,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怎么了,樱樱?你,你受伤了?”慕千雪也被吓得不轻,想扶又不敢碰,只能干着急。
王樱樱心里恨恨的,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异界的经历告诉了慕千雪。听完她的叙述,慕千雪也十分惊讶。
“我曾听我哥说起过异界,据说,只有金丹期以后的修士,才能凭元神进入此处,而你竟做个梦就轻轻松松进去了……樱樱,说不定,你真的是个天纵奇才呢!!”
王樱樱翻了个白眼,慕千雪这个憨憨,这是讨论的重点么?她差点被人杀了啊喂!!
她捂着胸口,虚弱道:“我只想知道,这伤,该怎么治好啊?”
“估计……寻常的法子怕是不能解,我得去问问我哥,他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说完,慕千雪一溜烟,兴冲冲跑去找外援了。
哎!
她早已习惯慕千雪这咋咋呼呼的个性,忍着痛,慢慢穿好衣裳,心情莫名降到谷底。
想不到这么快,他们就在一起了。
对于赫连逐流,她心里崇拜多过爱慕。
在陆雨晴还没出现之前,赫连逐流对她真挺好的,她甘之如饴,也间接造成她修为一直徘徊不前。
她以为宠爱永远不会变,,可当失去时,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其实,在心底里,她很羡慕身为女主的陆雨晴,特别是在小说的后期,要实力有实力,要爱情有爱情,活得酣畅淋漓,万众瞩目,多么令人羡慕啊。
夜微凉,四下只有稍显聒噪的蝉鸣。
慕千雪去而未返,也不知她到底问出了个结果没有。她立在窗前,仰望浩瀚星河。天大地大,什么时候,才能像天上星辰一般闪亮,才能拥有能与最优秀的人,站在同一顶峰的底气?
砰!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掉落在桌案上。
她回头一望,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就见到一个飘逸的背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个青色的瓷瓶,在桌面来回摇晃。
她拿起瓷瓶,细细打量。
上面有一层附上的流动的荧光:吃了它,能治伤。
她受伤的事,也就方才跟慕千雪提过,难道,有人偷听了她们的谈话?甚至……偷看到了什么?
细思极恐,她连忙追出去,冲着空旷的山林大喊:谁,出来,不然,我就把这药扔了。
呼呼一阵大风刮起,她转头一看,竟然是路星河飘然而至。
他周身流泻着华光,一张脸俊美而瘦削,惨白的皮肤,如墨的黑发融入混沌夜色中,乍一看过去,襟怀落落,端的是惹人怜爱的美少年。
可王樱樱太知道此人有多可恨,冷不丁翻了个眼皮,冲到他面前,一股脑质问:“你怎知我住在此处?你偷看到什么?为何要送我这个?”
路星河低头挠了挠鼻尖,这么多问题,他回答哪一个呢?
算了,都不想回答。
他一脸冷漠,理所当然地看着她,用沉默回答了所有问题。
好吧,这态度非常嚣张。
王樱樱被气出内伤,捂着心口,强者的世界,果然任性。
路星河见她十分不悦,才勉强张嘴,不冷不热说了句:“把伤养好,来异界找我。”
嗯,这是要赔礼道歉的意思么?
“我姑且不计前嫌,收你作跟班。”
王樱樱……
啥?
“你这把废材,若再不好生修炼,恐怕要彻底与仙道无缘了。”
王樱樱不屑切了一声,她早知道剧情了,她这个废材女配,练啥啥不成,还干嘛努力?
“所以,你这是要做我老大的意思?”
虽然不得不承认,路星河他很强,但单看外貌却大不了她几岁,且他那变态的性格,说不准哪天又给自己一剑,她才没那么自虐,要跟着这样一个人。
路星河歪了歪头,面带淡淡笑意:“嗯。”
王樱樱对他这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十分不解:“凭……凭什么?”
路星河想了想,为表诚意,决定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你是我先捡到的。”
“啊呸!”王樱樱气得头皮都麻了,“你当我是硬币呢?谁捡到就是谁的?吼,难怪昨日你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我告诉你,姑奶奶我!不!答!应!”
王樱樱一气之下,掏出自己的法器宝灵扇,运转真气萦绕腕间,轻轻一扇,路星河猝不及防的,竟被一阵劲风吹到半空。
狂风围绕在路星河周围,他双手结印,努力维持身体平衡,可身上的衣衫却顾不得许多,宽大丝滑的丝缎衣裳被风吹得翻飞,衣襟大敞,露出雪白的亵裤。
路星河见状,双耳通红,暗喝一声:“混账!”,连忙分出一丝法力,遮挡住关键部位,可饶是这样,也终究不是个办法。
王樱樱的风系法术并不强大,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极难对付,世间研习风系法术的修仙者不多,因没什么伤害力而渐渐没落,殊不知,若真与风系修仙者缠斗,绝对捞不到什么好处。
风,包罗万物,又将万物玩于股掌间,火烧不着,水淹不没,铁刃斩不断,雷电击不碎,若她不停下施法,路星河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头疼。
王樱樱渐渐得意,嘴角浮现一抹浅笑:“哼,你也不过如此嘛!”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晕眩,她努力眨了眨眼,再抬头,眼前出现一个金人,五官与路星河相似,突然出拳,朝她面门猛地击了一拳。
王樱樱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倒地前还不忘吐槽:“真是变态啊!”
可不是么,谁会吃饱了撑的,用自己的神识捏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这要不是私下里多次试验过,也不会如此相像。
路星河知道她想说什么,心情愉悦解释道:“闲着无聊时,三缺一差个人。”
王樱樱:……
同一时刻,在异界洞府中,沈落和彩胜坐在宝灵珠前,正盯着法球显现的影像,暗中窥探发生的一切。
“师兄,咱就这么看着,也不施以援手?”彩胜在一旁,担忧的问道。
沈落正看得津津有味,摇摇头,一把将彩胜拽过来坐好,并道:“整日修炼,简直无聊透顶,看这个多刺激呀,反正她又伤不着师兄。”
彩胜挠挠头,为难道:“话虽如此,可路师兄都险些……”
险些露腚啦!
沈落眼里冒着兴奋的小火苗,几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路星河这般狼狈,对方还是个娇俏明艳的美人,这是怎样的风月故事呀,此刻,沈落脑里已经浮现出一百本跌宕起伏的话本子了。
“想不到这位姑娘虽修为低些,可能耐倒是不小,这一手运风的能力,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彩胜长着一张稚气可爱的脸,言行举止却老成持重。
沈落也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这是当然,否则,你路师兄为何非要收她。”
彩胜诧然,道:“你是说……”
“他可不傻!”
第五章
被路星河打败后,王樱樱彻底萎了。
自己的确不是路星河的对手,与其天天被虐,倒不如躺平。
要说可怕,现在的路星河还不算什么,等到他入魔后,那才是真正的可怕,修仙界几乎合力才将他打败,那是全书中最大的反派,却丝毫让人恨不起来。
王樱樱来到异界,路星河一行人已经在等她。她走上前去,没好脸色地扫了路星河一眼,装作对他视而不见,客气地与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沐阳王家,王樱樱,见过诸位。”
路星河微微退了一步,睫羽低垂。神情有些落寞,默默走到了人群的边缘。
唉…
王樱樱又有些不忍心了,只好气鼓鼓走到他面前,负气地说了句:“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语气依旧不太好,但路星河全然不在意,脸上如野火燎原般变了一种神色,欣喜得像含了块糖的孩子?
他手握空拳,咳了一声,端端正正回了个礼道:“在下路星河,这两位是沈落和彩胜。”
王樱樱心内哂笑:早就猜出来了了,不过,他这乖巧的样子还挺萌的。
沈落听罢,连忙上前说了一番场面话:“想不到,竟是王世伯的千金,幸会幸会。”
王家与沈家虽有世交,可因距离较远,早就疏远了,他能这般亲切称呼王樱樱的父亲,也是给她脸面。
王樱樱点了点头,感觉沈落这人真不错,家境阔绰又待人和善,虽戴着面具,可看他肩宽腿长,皮肤白皙,眉眼俊朗,料想应是个潇洒倜傥的美少年,无论是家世、性情,都与她十分相配。
想到这,心里咕嘟咕嘟冒着各种粉红色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