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方如萱也不多想,放下标签,转而捏起一个。
圆饼似的厚底座,蛋香浓郁,轻轻一捏,十分松软,裹在里圈滑嫩的乳馅儿,又滑又有弹性,她一用力,便折几道褶,若再松开,眨眼又被抚平。
底座上,是三朵用樱桃雕出的小花,簇拥成一团,惹人怜爱,旁地是几片白酥滴成的螺旋乳叶,别致又好看。
看着已是诱人,更别提入口,蛋香四溢,似是掺了樱桃汁,还多了份清爽,若是同时咬下白酥和樱桃,软滑的酥混着果汁,更是奇妙。
看方如萱吃得津津有味,陆文嫣也耐不住,目光搜罗一圈,最后落在那格叫做“满月金沙酥”的点心上。
小小一颗圆球,裹层蛋皮,铺些许黄豆粉,乍瞧过去,确实如天上的满月般圆乎乎的。再咬开酥脆的外皮,里面的“金沙”露出,黄澄澄的似是还能发亮,食之,甜中带咸,绵密细滑。
至于柳妙妙,则是看中了一块叫做“糖果酥”的点心,造型很独特,中间圆鼓鼓似球,两侧系着红丝带,挤出两端花瓣绽开般的脆揪揪。
这似是道油炸的点心,可闻上去,却不残丝毫的油腻味,只是炸得也酥脆了,指尖稍稍一捏,便能听到细微的咔嚓声,碎了许多渣。
入口更是酥香,薄薄一层外皮尚未尝够,舌尖就触及里头的红豆沙馅,沙绵绵甜腻腻,两相搭配,半脆半软,嚼着竟别有滋味。就连两端系着的红丝带,也都花了一番巧思,非但能入口,还有股西瓜的甘甜。
“莫姑娘做的每样吃食,我可都吃不腻啊,待她日后去了临安,我们岂不是再难尝到这样好的点心了?”吃着吃着,方如萱不由惆怅道。
回想过去,她好像从未像这样眷恋过哪家食肆或吃食。再想今后,这些吃食,怕是只能存在回忆里,说不惋惜那是骗人的。
陆文嫣虽也赞同其所说,却觉得不该在高兴的日子里谈离别,笑着安慰道:“若真馋了,大不了我们结伴去临安,吃个尽兴再回来就是。”
说罢又补上一句,“再给柳姑娘也捎些回来。”
柳妙妙微愣,旋即莞尔。
几人正说话间,莫轻轻已端着刚做好的糖水走出,奶白的瓷碗里,乘满了各色食料,甫一露面,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陆文嫣赶忙起身要接过,哪知手刚抚上,就立即触到一股子冰凉。
“好冰。”
“我放了碎冰的,吃了好消去今日身上沾染的暑气。”莫轻轻放下,给一人摆了碗,“不知取什么名字,你们就叫它七夕糖水吧。”
“好丰盛啊。”
仔细一看,小小的瓷碗里好像什么都有,糯叽叽的糯米圆,滑溜溜的芋圆,还有西瓜、樱桃等各类时兴的瓜果。舀一勺入口,冰冰凉的糖水里,溢着浓浓的椰香。
“这口感很特别。”浅浅尝上一口,柳妙妙又细细抿了抿,“似有牛乳,又有椰香,还有些许杏仁粒。”
莫轻轻微微一笑,“柳姑娘厉害,这糖水底是椰汁杏仁露,用牛乳、椰肉和煸炒过的杏仁做的,再添些许食料即可。”
冰镇过的糖水不仅消暑消热,还能拂去一身疲惫,前世里,她若忙得累了或心情郁结,就这般安抚自己。
一碗糖水下肚,几人果真都精神不少,又坐着尝了些点心,闲话片刻,才收拾收拾结伴出门。
七夕的街头,人头攒动,最惹眼的便是穿着俏丽的姑娘身影。在这一日,除已定过亲的,大多姑娘都会出来热闹热闹,跟在后头的男子,多是自家兄长,以充当护花使者。
莫轻轻等人,一路走走停停,辗转于各个摊铺前,最后一人拿了只河灯,在乞巧楼前停下。楼前修筑了石阶,直达傍水河旁,往日都是围起来,以免有人不甚落水,唯有七夕这日暂开放,方便姑娘们放河灯。
莫轻轻到如今才知,乞巧节才不是什么情人节,不过是姑娘们以织女为楷模,祈得也大多是自己能像织女那样心灵手巧罢了。
莲花形河灯,中间燃根矮桩蜡烛,漂浮河面,载着姑娘们的心愿随水流缓缓往下飘,视线所及之处,河灯安然不会受阻,便是好兆头。
不算宽的一条河,却淌着上百、承载了心愿的河灯,花朵齐放,烛火摇曳,流水潺潺,宛若天上银河注入凡间,静静聆听世人的祈愿。
看得久了,莫轻轻也被缭乱了眼,等再回过神,却发现已找不见自己的那只,愣了愣,不由得无奈一笑。
这般渺小如尘埃,自己都尚且辨不出,又能期望谁看见?
果然,祈愿不过是心灵寄托,真正要靠的还是自己。
乞巧节的热闹气氛一直延续到初九左右才淡下,而彼时,离她定下的动身日子已所剩无几。
为感谢食客这一年里的捧场与喜欢,她在最后几日里,办了个回馈活动。
凡是食客进门消费,一律六折,另还附赠一份礼品,装的是外脆内软、蛋香四溢的糖沙翁和凉凉爽爽的流心绿豆糕。
大抵是因着这个活动,这几日食肆也常常是爆满,莫轻轻常常是忙得脚不沾地。
是日,正闷头记账时,突然一阵清朗的嗓音临头飘下。
“我这位常客没地方坐了,可就着掌柜的柜台一用?”
正想着是谁想出这样奇奇怪怪的法子时,莫轻轻一抬头,瞬时也不觉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