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觉得是谁？”
“……苏婉儿若不是李家夫妇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又是如何被换到我母亲身边的？”
苏乐云没有回答老和尚的问题，这个答案，她和老和尚心里都有数。
人已经死了，在去计较这些，实在无用。
如今重要的是，知道苏婉儿的身份。
她到底是谁？
“在你们出生的第二天，那个带着稳婆前来的女子，便消失了。”
老和尚再一次提起那个女人，此人是整件事中，最重要的一环。
苏乐云缓缓吐出一口气，仔细聆听。
“那个女人，初来时，并不开口说话，当时老衲没有多想，直到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南疆人。”
“您怎么确定的？”
苏乐云有些疑惑。
若说那个女人是南疆人的长相，住持当时应该就看出来了，怎么会等到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才知道？
难道说……
苏乐云有了一个猜想，“您是在那具尸体上，发现了什么吗？”
老和尚点了点头，“正如苏小姐所言，老衲正是在那具尸体上发现了端倪。”
“是什么？”
老和尚的目光落到了半空中，不知在看什么。
又或者是在想当时瞧见那具尸体时的情形。
“一具婴孩的尸体在枯井中待上两个月，苏小姐觉得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379章 一定会来救你
苏乐云眉头微蹙，作为医者，这个答案，她应该知道。
“两个月……虽说是枯井，但井口小，井洞又深，想来还算是在潮湿环境下，一个婴孩的尸体，想来也改成了一堆白骨。”
老和尚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认同了苏乐云的说法。
“可我见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尸体上的皮肉完好无损。”
皮肉都在？
“而且脸色红润，不似死人。”
苏乐云控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和尚这话，她自然是明白的。
能让尸体不腐败，还一如活着的模样，这种方法，很少。
南疆人有一种蛊虫，就可以做到。
至于其他的法子，苏乐云没有去想，在枯井之中，想要维持住尸体的模样，除了南疆蛊虫外，不做他想。
“老衲将尸体从枯井中拿出之后，便让人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蛊虫。但一取出来，蛊虫便死了。”
苏乐云点点头，她知道蛊虫一旦离开人体，就会死亡。
“尸体被老衲葬在了后山上，说来也惭愧。”老和尚对着苏乐云行了一礼，“若是老衲当初及早发现，亦或是发现时将此事告知，也不会害得苏施主平白受了这么些年的磨难。”
盖是因为，老和尚只以为此事是那个南疆女人所为，却没想到李家妇人也是帮凶。
当年，情况大概是这般。
南疆女子带着苏婉儿，不知是何原因，故意跟李家妇人调换了孩子。
却没想到李家妇人更是胆大，竟然将孩子又跟苏乐云换了，也就导致三个孩子的人生被完全改变。
李家妇人真正的女儿早就死在了十五年前，而苏乐云和苏婉儿，也在十五年后，被查出了身份异常。
苏乐云轻叹口气，这其中，最可怜的也许便是那个刚出生没多久就死去的李家女吧。
若是没有南疆女子的掉包，也许那个孩子能像苏婉儿一样，在苏家过上好日子。
如不是早早就没了性命。
苏乐云想到了兰婆婆，“住持，您可记得关于那南疆女子的什么事情吗？比如有什么让您记忆深刻的特征？”
老和尚摇摇头，“当日她来，便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那会儿下雨，也确实是凉，老衲没有多想。”
见老和尚确实说不出什么关于那南疆女子的事情，苏乐云也没有再问下去。
她已经从老和尚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倒也足够了。
最起码，她已经确定了苏婉儿的身份。
若是兰婆婆真的是那个换了孩子的南疆女子，那她一直待在苏婉儿的身边，苏婉儿的身份一定大有来头。
苏乐云起身，同老和尚告别，带着莲心和翠柳离开。
马车里，莲心和翠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们站得也不算远，隐约能听到苏乐云和老和尚的对话。
这其中透露出来的真相，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要是那个南疆女子再胆大一些，十五年前要死的那个人，会不会就变成了她们小姐？
没有人开口说话。
一路沉默回到了孙府。
苏乐云一下马车，就去了关押苏婉儿和李家夫妇的院子。
这三个人已经被关在一处整整七天时间。
不能出声，不能动，七天时间，足够让李家夫妇变成疯子。
但苏婉儿的毅力却格外足。
苏乐云推门而入，李家夫妇双眸痴呆，听到声音，也没有什么动静。
“把人带出去吧。”
苏乐云的目光从李家妇人身上扫过。
随后又看向床上的苏婉儿。
她走上前，让莲心给苏婉儿喂了一粒药丸。
苏婉儿抗拒不能，眼神一阵扇动，但很快，喉咙里的痒意让她明白了什么。
等了片刻，苏婉儿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是许久没有说话的后遗症。
苏乐云启唇，问道：“苏婉儿，兰婆婆在哪里？”
苏婉儿嘴巴张了一下，似乎是诧异苏乐云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而且，早不问晚不问，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她的眼珠转了一下，苏乐云看在眼里，也不催她回答。
等了片刻，苏婉儿开口道：“我告诉你兰婆婆在哪里，有什么好处？”
“好处？”
苏乐云挑眉一笑，“你都这样了，跟我谈什么好处？苏婉儿，有件事情，我想你比我会更好奇。”
“什么？”
苏婉儿听到苏乐云的笑声，下意识问了一句。
但很快，她觉得苏乐云是在哄她。
“我想以前你并不知道兰婆婆是南疆人，”苏乐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苏婉儿的神情变化。
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苏婉儿露出了一抹慌乱。
正如苏乐云所说，当兰婆婆拿出蛊虫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竟然是南疆人！
“所以你也不知道，你其实不仅不是苏家的孩子，也不是李家夫妇的孩子。”
“你说什么？”
苏婉儿无法动弹，可声音却颤抖着。
她脑海飞快的转动，思考着苏乐云的话。
但几次下来，她都无法思考。
她已经不是苏家的孩子了，可连李家的孩子也做不了？
即便她不想当李家的孩子，可她也该有父母啊！
“苏乐云，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告诉你兰婆婆的下落。”
“你根本就不知道兰婆婆在哪里。”
苏乐云的一句话打破了苏婉儿的构想，接着，她继续道：“因为你不知道兰婆婆是南疆人，所以你也不知道，当初将你换到苏家的，正是兰婆婆。”
虽然这只是苏乐云的一个猜想，但这个时候，利用一番也未尝不可。
“苏乐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苏婉儿努力让自己看到苏乐云的脸，但只能瞧见苏乐云的下颚。
“我能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可能还要让兰婆婆给你解释了。”
“你找到她了？”
“没有。”苏乐云的语气淡了几分，“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来救你的。”
“她凭什么要来救我？”
苏婉儿不知为何，轻嗤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嘲弄。
但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苏乐云已经离开，而苏婉儿也没有再失声。
第380章 我是被冤枉的
又是夜深人静之时。
京郊某处，陈成身着黑衣，面带黑巾，指挥手下小心运送矿车里的铁矿。
“大人，不好了！”
伴随着手下人的惊慌，数十个禁军冲了进来。
陈成掩在黑巾下的脸色大变，眼神闪了闪，高声道：“各位莫慌！”
在他的声音下，本来要有所动静的众人都停了下来。
陈成扯下黑巾，走上前，对着禁军为首之人道：“冯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大人？”冯虎眯着眼睛，天色暗沉，他看了半响才将陈成的模样认出来，“我倒想知道陈大人为何在此？”
“冯大人既然也来了，想来也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陈成的目光看向那些矿车，“这些，都是安王藏起来的铁矿。”
冯虎面不改色，但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陈大人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是自然，本来找到这些铁矿，下官也该跟陛下复命才是。”
陈成神色淡淡，毫不慌张。
这让冯虎更多了几分诧异，但同样也提高了几分警惕。
但一直到进宫，陈成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就好像当真是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只是凑巧发现了铁矿，没来得及上报皇帝而已。
御书房中，依旧是灯火通明。
建文帝这几日都在处理安王和铁矿的事情，如今眼下多了几道青痕。
“陛下，是冯大人回来了。”
“让他进来。”
建文帝没有抬眼，目光还落在眼前的奏折上。
这几日送来的奏折比往日要多上一倍，其中大部分都是控诉安王的暴虐，诸如强占农田，强行征收，以及强抢民女……
奏折被建文帝甩在了桌上，万公公瞥见奏折上的字，默默收回目光。
强抢民女？
这京城里头，要说好色之徒，安王怕是连名都排不上。
而且，这安王还有个小癖好，最不喜欢良家姑娘，反倒喜欢那些个青楼里头出来的姑娘。
要说强抢民女，这实在不像安王的作风。
但到了这时候，就是墙倒众人推，不管有的没的，都往上报，好显得自己这个时候没那么独特。
万公公垂下头，一言不发。
很快，冯虎带着陈成进了殿内。
“臣参见陛下。”
二人行过礼，在建文帝的示意下，缓缓起身。
建文帝扫了眼陈成，目光落到冯虎身上，“冯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回陛下，臣按照您的吩咐找去，确实找到了铁矿存储之处。不过……”冯虎余光瞥了陈成一眼，继续道：“臣到了之后，发现陈大人先微臣一步，已经带着人在转移铁矿了。”
“哦？”
建文帝的目光这才落到了陈成身上。
两人一道进来，建文帝虽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如今一听冯虎的话，才反应过来。
“陈大人这么晚，在那里做什么？”
“回陛下，微臣收到手下汇报，查到藏匿铁矿的地方，因为怕惊扰陛下，想着明日再上报。但微臣又担心这段时间被旁人发现，便带了人前去，想要先将铁矿运出来，送往国库。”
“大盛朝有陈大人这样的肱股之臣，也是朕的荣幸了。”
“陛下抬爱，臣不敢。”
陈成一听这话，掀开衣摆，跪了下来。
他神情沉稳，一举一动，皆是滴水不漏。
殿上，建文帝眸子微眯。
忽然摆了摆手，“陈大人倒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微臣告退。”
陈成垂着头，慢慢往后退去，离开了御书房。
“陛下……”
“还要劳烦冯大人辛苦一趟，将那些铁矿都运到国库里。”
“臣遵旨。”
冯虎没有询问建文帝为何这么轻易放过陈成，一来皇帝的做法，不是他一个臣子能质疑的，二来冯虎觉得皇帝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在。
一个晚上的功夫，大部分铁矿都被运到了国库。
上早朝的时候，建文帝没有提起铁矿一事，对于安王的事情，也置若罔闻。
等下了朝，萧瑾瞥见萧晟煜的背影，眸子一闪，跟了上去。
“三哥，六弟的事情你怎么看？”
萧瑾的语气很温和，就好像一个关心自己弟弟的哥哥一般。
萧晟煜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萧瑾。
眼神里唯有淡漠。
萧瑾脸上的浅笑差点挂不住，只能扯平了嘴角，对上萧晟煜的目光。
“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说完这话，萧晟煜回身，动作从容离开。
留下萧瑾一人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
脑海里，萧晟煜的话一遍遍循环，萧瑾皱紧了眉头，总觉得萧晟煜话里有话。
天牢里，安王扯着嗓子叫嚷：“我要见父皇！父皇，儿子是被冤枉的！”
只是他的话传不到建文帝的耳中。
唯有边上的狱卒能够听到。
很快，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安王本来还在喊着，立刻扒着牢房门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安王的眼前。
“四哥！”
安王喊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