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大理寺少卿林平说着走过去,掸了掸官服上虚无的灰尘,用黑色的靴子狠狠地踩住男子的手。
大理寺有两位少卿,大理寺卿事务繁忙,此案暂由大理寺少卿来办。
落到今日境地,男子显然无所谓了,耷拉着头,疼得脸扭曲,闻言却笑起来。
“大人,你说呢?”
林平眼含厌恶地松开脚:“岂有此理,来人啊,把他给本官押下去。”
“慢着。”陆然出声阻止,站起来,走到男子面前,缓缓曲腿,半蹲下,手搭在膝盖上。
他双眸凌厉地盯着男子眼睛:“你有没有数过自己一共杀了多少名女子?”
男子蠕动着唇瓣,不假思索道:“十一名。”
话音落下,林平立即厉声反驳:“狡辩,分明是十五名,事到如今,还不认罪。”
“不,我没狡辩,是我杀的便是我杀的,别的事我或许能记错,但杀人这件事,我万万不会忘!”
男子轻嗤。
林平还欲说话,陆然抬手止住,剑眉拧紧:“先把他押下去罢,此事怕没那么简单。”
四更天。
白日热闹不凡的京城步入沉睡,满月垂挂夜空,四下寂静无声。
街巷深处,一间矮房还亮着弱光,一窈窕女子弯腰爱怜地抚摸着明日便要穿的大红色嫁衣,脸上禁不住浮现幸福的笑容。
她看了好一会儿,想再次试穿一下。穿起来后,坐到陈旧铜镜前,照着自己的丽容。
忽然,窗外一阵风吹来。
木窗发出啪嗒一声,烛火瞬间灭掉。
屋子陷入黑暗,旋即东西砸地的声音响起,噼里啪啦,没几息,隔壁房间亮起光。
一妇人举着一盏油灯从里面走出来,揉着眼问:“倩娘,怎么了?”
五更天过后倩娘便要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大婚了。这才刚四更天,应歇息,养足精神方可。动静那么大,折腾些什么呢。
虽是这么想,但她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妇人推开虚掩的门,望着空无一人、满地狼籍的屋内和倒在靠窗帷边的花鸾凤冠,她愣原地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后,妇人流着眼泪、连滚带爬地去报官。
*
季府夜晚至黎明期间,不时会有下人巡逻,相较安全。
扶月把白日里的事暂且搁置脑后,睡得正香,奈何没支好木窗,风一过来,吱吱吱地响。
即使她用被子捂住耳朵也没用,只得慵懒地套上鞋,半眯着眼,摸索着朝窗去。
一抬眼,只见一个红影步履极快地往季府后门那边去。
长长青丝后面的发带跟扶月送于扶媛的一模一样,没能看见脸,但身形也很像。
只要不出季府,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略一犹豫,她拿过摆在矮榻上的外衣和一直随身带的短刀,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季府后门在后院,去后院要经过假山。乌云徐徐挪动,盖住月亮,风动,花叶摇曳,亭台楼阁黑影如梭。
扶月走着走着,步子逐渐慢下来,朦朦胧胧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往地上一看,有两影子。
心猛地一悸。
她立马回头。
第11章 难听
扶月看清来人后,冷静了下来,是季玉泽,容貌与水墨丹青别无二致,肌肤细致如美瓷,薄光莹莹,唇若涂丹。
他穿着不似平常淡雅,而是一身束身玄服,勾勒出完美身姿。
扶月挪开眼,将短刀不动声色地塞回袖中,指了指刚刚红衣女子所在的地方。
季玉泽看了下,回首又看了一眼扶月,仿佛略微猜出她所问:“人?不过现已不在。”
扶月受了些惊吓,胸腔还在起伏不定,努力地平整呼吸,瞄眼假山外边,见确是如季玉泽所说。
迟疑下后,她抓过季玉泽的衣袖,想拿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