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已经习惯了胤祥牵着她,他的手很温暖,干燥。在府里用过饭之后,他牵着她逛遍了全府,给她介绍各处的宅子,以及去他的明善堂看书。
胤祥再君子,七月晚上也能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她不是无知到什么都不懂,明白年轻男人血气方刚身体的反应。他却能克制守礼,哪怕他们是夫妻,从来没有勉强过她半分。
七月知道终有一天,他们会有夫妻之实,只是她希望,那一天,是水到渠成,情之所至的时候。而不是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必须那么做。
胤祥细声细语说道:“我们用完饭就回去,不管他们说什么,你不喜欢听的,当场就发作回去,有我呢,别怕。”
七月扯着身上的福晋吉福,尤其是胸前的东珠朝珠,微微一笑,说道:“好。现在我是福晋,先国礼后家礼,我不怕。”
胤祥笑着朝她眨了眨眼,“对,就应该这样,你得拿出福晋的气势来。反正有权不用,就是白白浪费掉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一会到了兆佳府门前,马尔汉领着亲朋以及伊都立,还有百无聊赖的关柱,亲自候在大门边。
马车一停下来,马尔汉就扯着关柱上前给请安,看到盛装的七月,眼神一滞,规规矩矩请了安:“贝勒爷福晋来了,快请进。”
七月站在那里,等马尔汉请完安后,然后福了福身还礼。
马尔汉脸色微变,很快又堆满了笑,见关柱懒洋洋站在一旁,忙推了推他,笑说道:“你七姐姐是自家人,七姐夫虽是贝勒爷,跟你六姐夫一样,都是自家亲戚,贝勒爷和善得很,能文善武,你得多向贝勒爷请教。”
胤祥抱拳还了半礼,与关柱与伊都立分别打了招呼,众人团团见完礼,马尔汉脸上堆满笑,将胤祥往府里迎:“贝勒爷这边请。”
七月不动声色打量着大开的正门,胤祥侧身等着,她忙上前两步,与他并肩一起,挺着胸目不斜视走了进去。
马尔汉垂着头跟在身后,关柱转头无聊四顾,伊都立与胤祥见过几次,两人算是熟悉,一边走一边笑说着话。
进府之后,胤祥去了前院,七月则去了乌氏的院子。
乌氏领着六月等几姐妹等在廊檐下,见到七月前来,眼神在她身上扫过,神色复杂,脚步动了动,最后还是站在了原处。
六月挺着大肚子,笑着上前请安,七月忙搀扶起六月,她顺势站起了声,笑着说道:“七妹妹穿着这身朝服真是威风,我都不敢认了。”
七月谦虚了句,笑着对其他见礼的姐妹们颔首回礼,眼神在腿不情不愿曲下去的乌氏身上掠过,朝她轻点了头,挺直脊背进了屋。
乌氏脸色不大好,跟在身后走进屋,七月自发坐在了上首,乌氏就算万般不甘亦无用,站了会,终是没上前坐下,寻了个借口说道:“你们姐妹们坐着说话,我先去厨房瞧瞧,前面的酒席可不能耽误了。”
六月说道:“额涅你快去吧,有我们陪着七妹妹说话就好。”
乌氏转身急匆匆离开了,六月笑着问了七月成亲后可否习惯,七月点头说道:“我很好,多谢六姐姐关心,你如今身子重了,自己也要多保重。”
六月轻抚着肚子,说道:“我没事,婆婆说了,等到七妹妹安顿好,就让我下帖子,请七妹妹前来吃茶。你成亲时太忙,就远远见了一面,亲戚之间,可不能生分了,得勤走动才是。”
七月随口应了,六月凑上前,低声说道:“我有张生儿子的方子,如今七妹妹刚成亲,送这些不吉利,等到下次见着时,我再写一份给七妹妹。”
七月愣住,目光在六月的大肚子上停顿片刻,笑笑说道:“多谢六姐姐。”
六月呼出口气,轻抚着肚子,说道:“这女人啊,生孩子就是遭罪,七妹妹你也别嫌我烦,既然女人都得生孩子,不如趁年轻早点生,多生几个儿子。你看几个姐姐,在家都是老封君,万事不管,只等着儿媳妇们伺候。七妹妹是贝勒福晋,说不定以后还是亲王福晋,偌大的家产,总得要几个儿子来继承,亲兄弟之间,也好有个帮衬。”
其他几姐妹,与上次成亲时一样,都不大说话,管着吃茶,偶尔笑着附和几句。
七月静静听完,没有搭理六月的话。
这时,乌氏走了进来,六月忙撑着椅子起身,让开了下首的座位。
乌氏上前不客气坐了,对屋里的人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与七月有几句话要说。”
屋里众人忙起身走出去,乌氏冷冷盯着七月,不客气问道:“我见着只有孙嬷嬷与蓝烟陪你回门,其他的几个丫鬟呢,如今你是福晋,身份不一样了,怎么能只有两人伺候?”
七月淡淡地说道:“哦,你说她们几人啊,她们不懂规矩,被打发出去了,不许进内院伺候。”
乌氏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厉声道:“她们是你的陪嫁丫鬟,她们不懂规矩,就是兆佳府上不懂规矩,兆佳府没脸,你也跟着没脸,你让贝勒爷怎么想,怎么看你?”
噼里啪啦一通说完,乌氏后知后觉想起,七月已经今非昔比,神色僵了僵,缓和了些语气,慌忙补充说道:“你刚成亲,就迫不及待打发了丫鬟,传出去的话,还不得落个善妒的名声。男人身边哪能缺了人伺候,你六姐姐有了身子,不能伺候姑爷,姑爷晚上就歇到了姨娘处。以后你有了身孕,小日子来了,那时候你也能拦着他去别处?我都是为你好,你却一点不明白我的苦心。”
七月哦了声,一字一顿说道:“贝勒爷心里明白着呢,是贝勒爷赶了她们走。贝勒爷说了,以后就我们两人,不要侧室姨娘。也许是我以前吃过太多的苦,所以老天看不过去,让我遇到了个好男人吧。您就不用担心了,以后您所有的想法,念头,还是烂在心里,不要再说出来。亲戚之间,彼此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何况,宫里皇上娘娘们都不管的事,您的手也不要伸得那么长,管到我的屋里来。”
乌氏脸一下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半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咬了咬牙,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接下来,七月耳根总算得到了清净,用过午饭之后,就与胤祥离开了。
上了马车,胤祥端详着七月的神色,问道:“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