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我来的吗？”严聿临刻意把话说到一半，便支着长腿走了，动静很小，客厅里的人几乎难以察觉。
但何笑衷的立场并不坚定，他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代表，看上去与严聿临聊着天，实则余光早已飘到对面的赵岑樱身上去了。
而显然看穿一切的严聿临根本不愿意搭理他，这样的一个“叛徒”，他连跟他说话都觉得费力。
但何笑衷并不介意，他甚至乐此不疲。
何笑衷拿肩膀顶顶严聿临，下颌朝另一个方向点点，好奇严聿临是怎样一次性惹到两座菩萨的，他好学着避避险。
严聿临眼睑微微压出一条缝，目光立刻杀过来：“真想知道，你可以去问她们啊。”
……
最后，让何笑衷倒戈阵营的便是严聿临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
他义无反顾加入远处的两人阵营，怒斥一声：“我早就看不惯你这男人了！怎么一点都没有风趣呢？这部电影这么好看，啧啧啧，没品味就是不一样。”
严澄悄悄在楼梯口观察一切，发现自家老父亲树敌更多后，倍感压力，丧着一张脸给哥哥回了一条信息。
-严澄：哥，我办砸了！
-严澈：？
-严澄：何叔叔倒戈了！！！
-严澈：我就说这么多年了，你的脑子终于开窍了一次，原来还是老样子啊。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去把脑子卖了吧。
-严澄：？
-严澄：脑子还是新的，没用过，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严澄：……
赵岑樱和何笑衷离开的时候，严聿临能明显感觉到两人身上的那股呼之欲出的怒气，眼睛喷着火，能烧了他。
所以，他关门关得毫不犹豫。
这时候，季准楠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走在严聿临身边，手臂时不时会刮过他的，软声说：“其实，我们也不是全在说你的不好的。”
严聿临没生气，还特别平静地说：“理解。”
季准楠刹住脚，停下来看他的背影，大大的疑惑写在脸上。
严聿临注意到身边的人渐渐落在后面，便停下来等她，手掌搭在扶手上，转过来冲她摆手：“站在那里干什么？时间不早了，还不回房间吗？”
季准楠磨蹭着走到他身边，昂着下巴，问：“你不生气吗？”
“生气不至于，我没那么小心眼。”
“我其实是故意的。”
“知道。”他扯着嘴唇笑了笑，“你能消气就好。”
进到房间，季准楠扯住严聿临的手臂，离得很近，环视他的脸一圈，眉间的疑惑消散开来：“感觉你最近怪怪的。”
“对你好就怪吗？”
季准楠没回答，忽然，火灾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晃过几秒，她脱口而出：“之前不是那个男孩救了我吗？当时我就在想到了过去的我们。那时，我们吵架了，就会把事情说开，然后总结原因，化开矛盾。”
严聿临伸手掰过她的下颌，将她够到自己面前，直视她：“不是不想这样，只是现在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为什么？”季准楠不明白。
“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我希望我们的日子能够甜蜜幸福，你生我气，我就改，我们争取不带不好的情绪过·夜。”
……
翌日，霞光飞射，罕见的大晴天。
两人窝在家里看电影，这次不同昨日，是严聿临亲自选的一部爱情电影，叫做《两小无猜》，电影评价是两个极端。有人称这是极作，有人说这是两个疯子的爱情，众口难调。
电影里女主人公与男主角不断在重复一个叫做“敢不敢”的挑战，“我爱你，可是我不想输给你”，这样的爱情任性又冒险，自私又深情。
女主人公问男主角：“在校长面前小便，敢不敢？”
“吻我，敢不敢？”
“伤害我，敢不敢？”
“为我悔婚，敢不敢？”
直到后来，男主角将她带到铁轨上，女主角立刻察觉到对方给自己设置的游戏多么可笑，她愤怒道：“我们十年都不要见面，敢。”
也许，爱情并不应该像他们这样，卷入其他人。但爱情这件事情，偏偏又是最特殊的一种物质，窄窄的心房里，此生只能住一个人。
这部电影是严聿临少年时代和何笑衷一起在家里的看的，当时他们就觉得既然相爱，为什么偏偏要错过那么多年？
没有其他人，忠贞不渝的爱，此生仅给一个人。
现在他们都做到了，此生，只爱一个人。
严聿临擦着季准楠的眼角，深情地吻了下去，咸涩的泪水在舌尖打转，他慢慢道：“爱我一辈子，敢吗？”
季准楠还没回答，他就先开口：“我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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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给评论剧情和角色的仙女读者们发红包！！！
之前没太弄明白这个，现在给大家补上！！！
后面的章节都发，前提是评论剧情或者角色！！！
或者说对番外的想法！
第47章 VOL.47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季准楠只觉得胸腔内的空气全部被夺走，她觉得脑袋有些晕，伸出一只手臂挡在两人中间。
距离拉开，两人一前一后睁开了眼睛，均被猛烈的日光刺到，慢慢适应着。
严聿临先缓过神来，他一下子靠过来，近到能看清季准楠眸中的倒影，但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季准楠的额头，说：“脑袋还疼吗？”
季准楠早就不疼了，伤口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再去这个地方抓破皮，就只剩下美不美观的问题了。
她摇了摇头。
严聿临的大手又覆盖上她身体其他的部位，均是之前被擦到的，他一一撩开，仔细地分辨着有没有恶化灌脓的地方。
一个人温柔地问，一个人低着脑袋细细回答。
在某处，他们面目恐怖地撕扯着对方的伤痕。
在这里，他们真正与过去种种冰释前嫌了。
“怎么了？”季准楠动了动，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力度不是很大，所以他只是轻微摇晃了一下，稳稳不动。
严聿临把她小腿上的裤子恢复原位，拍了拍，那眼神里透着一丝不信任，问：“真不疼了？”
季准楠差点被他气笑：“不疼了不是好事吗？好啦，别担心了，我又不是被火烤过。你看，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呢！”
严聿临扑过去，抱住她，偏偏那只手还在她的脑后乱揉。季准楠感觉到自己的头绳被摘下，瀑布一般的黑发散在背后，擦过严聿临的手臂，她怔了一瞬。
而严聿临埋首在她颈窝，唇瓣贴在上面，像是只为了落下一个烙印，他两腮陷进去，出现两个小窝窝。力道到位，他吸了一会儿，便退出来，观摩他的作品，再贴近，直至满意为止。
季准楠被折磨得手舞足蹈，她控制不了心里那麻酥酥的感觉，缩着眼睛，指甲抠他的后背。
严聿临的力道加重，她开始感觉到疼痛。
她掐他更用力，又开始推他。男人的身躯那么坚·硬而又庞大，怎么可能被她推开？平时不过是他让着她的，这一次，严聿临让她见了他的真本事。
季准楠终是放弃了抵抗，脖间深深浅浅的红印皆是输惨了的证据。
严聿临从她的身体上离开，声音变得嘶哑：“疼吗？”
“废话。”
“楠楠，你要记住我给你的感觉，不要忘记。”
季准楠觉得他此刻莫名其妙：“不会忘啊，疼死我了。”
这一句话却逗得严聿临发笑，他折过身去，长腿踢倒了垃圾桶，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乱糟糟的。他只看了一眼，便起身去收拾。
扫把在眼前挥舞，季准楠捂着脖子，鬼火冒：“你今天吃炸药了啊？”
那人悠哉地回头看她：“吃你。”
季准楠在他转过身去后，佯装着挥挥拳头，空气颤动，但严聿临本人没有感知到。她起身要绕道进洗手间，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他的战绩必定格外刺眼，站人堆里万人回头的那种。
越想越气，她推了他一把，甩手离开。
严聿临趔趄一步，顿住，手不停，继续工作。
季准楠走远了，还能听到那笑声，在耳边立体环绕。
……
出门之前，季准楠用粉底液严谨地抹来抹去，整个眼珠恨不得长在镜子上。
一贯如此，男女一起出门，女生说快了，就是半个小时以上的事情。没办法，爱美就得花功夫折腾自己。
严聿临在客厅等了许久，终于耐心消耗殆尽，他去房间找她，脸拉得快拖到地上了：“还在抹？”
季准楠不理睬他，擦着口红，换着角度欣赏自己。
严聿临凑近：“挺好看的了，没多大区别。”
季准楠伸手推开他：“你挡着光了！”
这语气，乌云压城的前兆，他不想挡枪子，坐到床上等她。
“好了没？”严聿临转着脖子，“咔咔”地响，他转过去盯着她的背影，“快一小时了。”
“别催！”季准楠擦着护手霜，起身，走到他身边，把多余的刮到他手上，眼睛眨也不眨，“抹多了，你替我分担点。”
彼此沉默几秒，而后默契地下楼。
……
平城是一座古城，有一块区域是4A级景区。其实也就一条老街道是古时候的，还不及一座跨江大桥长，其余的部分都是后来政府修建的。
季准楠和严聿临自小便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山一水、绿砖红瓦，都是他们亲眼目睹修建起来的。只是三十年就这样过去了，有太多的变化，他们错过了。
原是一座吊桥，后改成了石桥，高高架在水面之上，地下的水流咆哮，比人群还汹涌，哗啦啦向东流。季准楠小时候曾问父母，这条河要流向哪里？
那时她以为父母会说长江或是黄河。
可是，没有。
他们笑了笑，说会流过你心上之河。
太怪异的答案，当时幼小的她揣着不明白混过去了。小孩子忘性大，不执着，这是天性。
平城的风总是很大，一阵长风斜斜刮来，季准楠的长发和纱裙在霞光中猎猎飞扬。
时光流转，好似回到多年前，三人行的日子。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跳起来头发向后一甩一甩的，活力满满。
两个大人刻意放缓脚步，在后面追。追啊追，追啊追，只剩下了两道枯萎的影子。再后来，桥面重新铺装，四处的摩天大楼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现在想来，遥不可及而又深深震撼。
而那心上之河，值得大概就是人生吧，泛泛而又独特。日复一日，追逐着向前，遥没有尽头。
严聿临顿住脚步，侧过头，看了季准楠一眼，嘴唇紧闭。
过了几秒，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穿越人群：“刚才在想过去？”
“有点。”季准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向他坦白内心，更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心一点点变得封闭，愈来愈陌生。
严聿临微微垂下头：“这里变化很大。”
季准楠匆忙地点头，拽着他的手向桥对面指过去：“但那里没变，你看，那里还有蹦床公园。你知道吗？那里有一个小型游乐场，里面还有抛塑料环，抛中就可以获得宠物。”
季准楠说得正起劲，严聿临忽然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两颊的括弧上，问她：“那里有游乐场？”
“你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他骗她，这是第一次，面不红心不跳，只是望着她的那双眼睛会又想逃避的感觉。
季准楠有点得意，扬扬下颚，睫毛像蝴蝶一样飞舞：“那你还真是错过了，后来这个小型游乐场被拆了重建，很多东西随之消失了。有点可惜，哈哈哈。”
严聿临抬起头，静静地听她讲话，冷静，无悲无喜。有许多人用惊艳的表情看他，但他的眸中只有季准楠一人。
只因，他最爱的过往，皆在眼前。
有些人，相爱过，走散过，这就到尾声了。
有些感情，注定不能被歌颂。
但严聿临和季准楠并不是住在故事里的人，他们有活生生的灵魂，血肉撑起骨架，心脏点燃思维。
多年之后，再度相遇，往事燃烧成灰烬，他们相拥于未来。
紧握彼此的手认认真真地将这条回忆里的旧城再走一遍，这一次放慢频率，用脚去感受这热烈的一切，奔向这条心上之河。
太阳缓缓地发生偏移，河水翻滚，潮水拍岸，头顶有白鸽飞过。
严聿临转过身来说：“明天我们去拍婚纱照吧。”
季准楠惊讶到口不择言：“就我们两个？”
“婚纱照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哦！我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
“可是，不是要预约吗？”
严聿临告诉她：“我早就预约好了。”
“什么时候？”季准楠问他。
“在独立间回来的那一夜。”
原来他考虑得那么早，那时她还满心想着离婚。
季准楠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你怎么不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呢？”
严聿临问：“那请问，漂亮的季准楠小姐，明天有没有时间呢？”
“明天原本是打算去看看选题的，但看在你这么精心安排的份上，我只好答应喽。”她笑道。
人的这一生就这么短暂，季准楠看着他忽然就明白了余生的意义，然后一点点地笑起来。
那些爱在体内燃烧；在脉络里横冲直撞；在胸腔中突突猛跳。她和他都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深沉的爱，在漫长的岁月里历久弥新。
……
回去之前，季准楠想到家里的牛奶喝完了，提出要去超市买一点。严聿临自然没意见，他钎长的背影被日光眷顾，落在地上，都像是天神恩赐，每一处都被细细打磨。
季准楠挑东西很慢，翻来覆去地计算食品的过期日，眉间锁住一座大山，嘴里念念有词：“不行，这个只有一周，我肯定是吃不完的……”
严聿临就比较果断了，挑起一包虾条就往推车里扔，神色淡淡，脚尖向前，又拾起下一包薯片，直击目标，扔进推车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