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珠得知此时差点笑瘫在男人身上,笑得眼泪都掉下来,调侃道,“你真的是越发接地气了。”
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男人无奈道,“你不是常说我像个器具,我如今有人情味儿了,你还笑我。”
一番话说得芷珠又哈哈大笑起来,男人也笑道,“有这么好笑吗?小心闪了身子。”
芷珠哼哼唧唧,“你怎么这么听话呀?”
男人轻哼不答话,芷珠就在一旁闹他。
门外的梁九功听到里面传来的男女私语,一个情之所钟,甘之如饴,一个应得之欢喜。
各方动力加持,每个人都对修路这事儿产生了极大的热情。
而对于百姓来说不仅干活儿有钱拿,而且干的活儿还对自己有好处,所以百姓们能不干好?能不认真?人人都说日子有盼头,得劲!
在康熙身边的几个近臣看到此项工程也是高兴,但也有人也忧虑交通便利后,往来人口多了,耕地面积若是不足,也会造成民生哀苦。
康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下一步,他便提出让百姓开荒芜,自给自足。
清初时期战乱不断,导致大量的耕地荒废,各地很是荒凉萧条。
为了富起来,土地不能少,修路过后去哪儿都便捷,所以百姓摆摊设点买东西赚钱,或是外出务工的机会也多了,为了加快建设,前段时间,康熙更是下令免了人头税。
一时间各地调查人口的官差很是忙碌,因为平日里那些藏着掖着的人都现了出来。
这么多人,土地又少,康熙索性让他们自己去开垦,每个成年人可以有一亩地的使用权,外嫁的女儿可带走一半,这意味着土地虽然仍旧属于朝廷,每年也需要缴纳定额税费,但只要你子子孙孙无穷尽,能延续下去,那么那些土地就都能被你正常使用。
但是这个决定让豪绅地主很不满,诸如世袭的缙绅,原先他们还能雇佣很多农工,使唤他们干活,但现在百姓手握土地,虽然不多,一个三口之家只有几亩地,但开垦费时间,养肥土地更需要花时间费心神,所以给他们干活的百姓锐减。
而且这条旨意一出,就有地主担心皇上会收回他们拥有的土地,一度有谣言这样说,导致他们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官方迟迟没有真正的旨意下来,如果皇上真的狠心无情拿他们开刀,那他们是不会依教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悬在头上的刀迟迟不落,就在他们认为谣言是真,准备做些动作出来之时,康熙终于下了命令,凡事有世袭之位的土地主,从这代起拥有的土地面积将会逐代递减,若是后辈子孙有大出息者,则可酌情恢复。
终于等到这一天,紧绷许久的他们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想大动刀戈,虽然现在这个结果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但是比全部都收回去好,而且有脑子的人想得更远,这样或许可以督促子孙,不要做那等无用之人。
作者有话说:
依教:<动词>答应,西南、中原官话。
第85章 心中有光
芷珠和她新收的徒弟将各地送回来的勘图简单做了个沙盘,看着初具雏形的交通建设,她恨不得立马驾车去炫炫,可惜她不会造车,把想法都告诉工匠们,他们也是一筹莫展,芷珠叹气,只能希望他们大胆去探索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总想不通,明明历史上的华夏大地早有出现利用煤炭的例子,冶炼钢铁也是古代早已出现的壮举,除此还有许多了不起的成就,为何从中世纪开始,西方诸国能快速发展,赶超直到最后虐打我国,为何我们璀璨华夏文明只是昙花一现,没有诞生如西方科技大爆炸那样的盛世,为何读书上学时课本上的知识理论都是用外国人的名字来命名,很多很多。
后来长大了,她终于明白,自秦始皇一统中原,群雄逐鹿的场面就此终结,后世的统治者皆是以大一统思想为主流,重农抑商,重文轻技,前者最终出现了士农工商的排序,以小农经济为主,百姓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狠狠将他们钉死在这一片土地上,把商业视为低贱行业,便以为能弱化内部竞争,加强皇权,百姓常年是处于一种自给自足的状态,为温饱奔波,如此怎么能思想碰撞;后者更是简单粗暴的将人分为两类,死读书且上行下效迂腐官员文人,深受八股文荼毒的科举学子,和一辈子都被锁死在土地上的老农,阶级明显,理论和实践两者泾渭分明,不能相互作用,没有足够刺激,怎么可能会出现十七世纪时西方的连带效应,科技爆炸。
现在只希望这些措施能起作用,能改变百姓已经僵固的思想,说不定能从摆摊经济开始,到最后繁荣的市场经济。
这次科考也是初阶段测试,让学子有竞争有碰撞有交流会思考,激发各种奇思妙想,希望他们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不然民智不启,何以壮哉我泱泱华夏。
之前实施的利民举措,倒是真的有为民着想的官员对此感到高兴,身处基层的他们是切身体会到人间疾苦的,也知道现在人口数量急剧上升,人地矛盾虽得到了解决,但随之而来的粮食产量跟不上人口所需也是亟待解决的一个问题,不然人口的饥荒也是大患,百姓抢粮在不久就会成为日常,进而会有民变爆发的危险。
芷珠知道虽然历来都是南方稻谷北方麦种,但西南多山地,道路崎岖,华东、华中两地多平原,气候良好,是种植玉米土豆番薯最佳地理位置,精心栽培也是短期内除主食外又一大高产作物。
原本明朝万历年间沿海一带就有这东西,但是没引起重视。
所以玄烨派人远出海外的时候,特地吩咐他们找这几样东西回来。
看着派出海外的人带回来的种子,玄烨不解这其貌不扬的东西如何能成为果腹之物。
芷珠只好带着两孩一大人,亲手烤了红薯,煮了玉米,看着夹钳上有些黑乎乎的东西,玄烨伸手接过,犹豫了瞬不知道该怎么吃。
看他左右为难,芷珠催道,“你先剥外面啊。”
他捏了捏小心剥落手中黑炭的外衣。
两个孩子也想要动手试试,芷珠赶紧拨开他们的手,“现在烫,等会儿,你阿玛无情铁爪让他来。”
御儿听话坐着小马扎,玺儿却等不及,围着玄烨团团转。
“玺儿别馋了,你再吃都快成小猪了。”
看一旁蹲着正滋溜滋溜,目不转睛盯着他手中吃食的玺儿,男人轻声一笑,“个小饕餮。”
过了会儿,掰开的红薯立马传来一股香甜的味道,玺儿惊讶的望着那金黄的软糯,砸吧了下嘴,又犹豫了下还是推着玄烨的手到他嘴边,“阿玛先吃。”
芷珠噗呲一笑,倒在玄烨肩上闷笑不停,乖宝贝怎么变得这么腹黑了。
玄烨假装吃了一口,又扯了小块送到玺儿嘴里,笑骂,“调皮蛋。”
玺儿尝了尝立马转头就对芷珠惊呼道,“额娘吃,软糯甜的。”
孩子还小,怕他长虫牙,所以芷珠限制了他每天吃甜食的用量,今日分量已经用光,所以他对红薯甜蜜的滋味儿甚是热爱,拿起灰扑扑的红薯就学着玄烨剥了起来。
芷珠给他俩一人一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将头靠在男人肩头,手揣在袖口,时不时转头含住身边男人递来的冒着热气的红薯,芷珠不禁叹道,“冬天吃红薯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趁热吃,冷了会很哽。”
芷珠看他只剥不吃,扯了一块也塞他嘴里,“你怎么不吃?呐这种焦焦的才好吃。”
男人嚼了嚼,意味深长朝她揶揄,“确实是娇娇的才好吃。”
芷珠一把推开他的脸,呸道,“臭流氓。”
玄烨轻笑了几声,正色道,“这东西味道确实不错,果腹也不成问题,就是不知产量如何。”
芷珠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红薯产量怎么样,想了想,“要不我们试一试吧。”
现在正是深秋,玄烨惊讶,“这个季节也能生长?”
她脱口而出,“温室大棚啊!”
“嗯?”得嘞,又一个他没听过的词汇。
看他不懂,芷珠懊恼自己怎么把这种事儿给忘了,“在冬天就能吃到青绿的菜,不用冷窖储藏,不用浪费人力财力。”
简单解释了下便兴冲冲拉着他找工匠商量。
经过一个月折腾,温室大棚完成了,地里也终于种上了土豆红薯。
由于不知道怎么种,芷珠还让温喜去请教了几个洋人。
对,他们是连人带土豆一起运回来的。
温喜还调侃,说这样也好,就像满是沙丁鱼的环境里突然来了一条鲶鱼,这下就都知道动起来,也更容易活下来。
芷珠挺认同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特别好的时机。
这期间玄烨忙于祭祖,芷珠只好带着一帮人整日在大棚里记录植物生长过程,忙碌且充实。
三个月后,正是春节。
宫宴上,户部的人将两担土豆红薯抬了上来。
众臣诧异,停杯落箸,看户部的人喜气洋洋的向皇上展示三个月成果。
“皇上,这是土豆、番薯、苞米,这些都是微臣们和白大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在温度环境适宜的情况下,一亩地最少可产十五石!”
十五石相当于一千八百斤,可养活多少百姓,特别是如今这灾害多的年岁。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随即那位官员又请示,“皇上,微臣们刚刚送了一筐去御膳房,做了几道吃食,还请皇上赏鉴。”
康熙应允,等呈上来后,又让人送了几盘去里面给太皇太后。
夹了一块煎土豆,外表香辣酥脆,内里软糯,是道下酒菜。
另一道金沙苞米,金黄酥脆,也是极好的下酒菜。
但花样多的几道菜,在他看来还没有珠儿烤的好吃。
看皇上下筷,其他人也极有眼色拿起筷子尝了尝。
这几道菜外表好看,入口也很惊艳,但久食还是没有其他菜品滋味儿好,于是只尝了几块便搁了筷子。
他们早知道皇上又让工部的人去捣腾洋人的新玩意儿,没想到这东西味道还挺好,他们倒无可挑剔,毕竟也算是利国利民的东西,解决了饥荒,不过看皇上一脸惊讶,嘿!装得挺像,他们就不信没有皇上的许可,御膳房敢随便做食物。
里座的后妃们坐在代表她们身份的座位上,一时有些恍惚,趁太皇太后还未到,有人呷了口酒不禁自嘲,“如今竟有些不习惯这冰冷的皇宫了。”
“可不是嘛,姐姐可别说了,内务府也不知道多准备几个火盆,冷死了。”
搭话的是荣嫔,她出去一趟,心里那些小九九倒是散得一干二净,如今皇上满打满算竟有两年不曾进过后宫,虽不知原因,但从太皇太后竟分毫不知的情况来看,皇上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后宫,就不知是伤了身子还是仍沉浸在皇贵妃逝去的痛苦之中了,按她说呀,这男人就是大猪蹄子,生前不珍惜,死后作甚深情模样,她就不信皇上不沾染乾清宫那些宫女!
所以男人是靠不住的,而今她年岁也大了,虽仍娇艳,但不比正值花信的女子,只能巴住太皇太后,把承庆养大,以后开府了,她也能跟着出去。
不过还要十多年呐,而且那时候还需得皇上不在了她才能出府吧。
和她坐一堆的是张氏,这次去避暑,倒是让她和马佳氏产生了点感情,哼!不过微不足道。
听她嘀嘀咕咕老半天,张氏凑近了才知晓,原来她在诽腹皇上,嘶!虽然她挺不满马佳氏这次册封被封为荣嫔,而她只是个贵人,但这马佳氏胆子也太大了吧!可恶!难道是想牵连她。
张氏眼睛朝四周瞄了一圈,发现大家似乎对这次宫宴不甚在乎,以往争奇斗艳的女人们如今都是一副萎靡样。
嗯…她也是呢,若不是荣嫔出声,百无聊赖的她还在回想那些在马场肆意的日子。
回过神,张氏看她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赶紧打断,“你快别想了!不要命啦!”
虽然可以不在乎皇上,但是不能不在乎这项上人头。
荣嫔朝她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儿,“哼!你管我。略略略…”
“你…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承庆阿哥的份上,我才不想搭理你呢。”
原来这次外出,大格格差点落水,还好承庆拉了一下,虽然两个小家伙最后还是落水了,但至少给了周围人缓冲的时间。
听她这么说,荣嫔看在孩子份上也不想和她争论,而且何苦呢,都是女人。
一旁的董氏看他们俩像小孩子一样赌气斗嘴,互不理谁,眼看气氛尴尬,还是当上了和事佬,“你们俩一日不见想得慌,见面又吵个不停,真是对欢喜冤家。”
李氏也凑过来笑道,“今日家宴,可别伤了和气,太皇太后马上就到了。”
荣嫔觉得自己出去玩了一圈把脑子玩狂妄了,不过她是拉不下面子,只好装模作样夹了一块儿点心放她碗碟中,“哎呀,不小心掉了,看来这筷子都知道你喜欢这糕点呢。”
张氏骄矜拿起放进嘴里,算是接过了她给的台阶。
李氏看着这一幕掩唇发笑,“这才对嘛,大家都是姐妹。”
过了会儿王佳氏也凑了过来,“是也,咱们几个得要亲近些才好。”
她们几人都算宫中老人了,如今暂无新人进来,相处甚久,自是和睦,自然要为以后打算,荣嫔能想到的事情,其他几人也心里门清,近几年皇上不愿进后宫了。
皇上登基有多少人,除了离开的,现在还是多少人。十年那一场选秀,除了指给亲王郡王,皇上也不曾留下几个伺候的,也不知道皇上拿的什么借口,让太皇太后也不曾发话。
看李氏低头沉思,董氏给她斟了一杯酒,好奇问道,“想什么呢?安贵人,进封贵人还不高兴啊?”
李氏回头轻睨她,“我高兴啊,端贵人你不高兴啊?嘻…”
董氏佯怒,“好啊你,编排我是吧!”
“岂敢岂敢,来喝一杯。”
前面一点的钮祜禄贵妃看她们来往场面没有了刚刚死气沉沉的模样,倒是觉有趣,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才回道,“回了皇宫册了封便要有一宫之主的样子,免得招人口舌。”
荣嫔几口咽下豌豆黄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