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样的场合,九王女一向是不屑到场的,今日倒是稀奇。
但是自从九王女来了后,国主的喜悦便表现在了脸上,众人皆知,这九王女得了国主一些偏爱,再看今日这国主的反应,当真是偏宠九王女的。
今日这国宴,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彰显国主的仁治,不忘君臣同乐。
于是国主到场之后,便说了些感谢大臣们为女尊国尽心尽力之类的话,此次宴会主要是让大家能够尽兴,国主也没有讲太多,几句后便正式开始了宴席。
“九妹妹今日怎的来了?”
二王女与九王女一向不和,瞧见九王女来了,话语间便略带了些讽刺,要知道九王女除了讨国主欢心外,其他的本事一概全无。
二王女自小便瞧不上自己的这个妹妹,如今见她不上进,心中便越发对她感到厌烦起来。
“从前是我糊涂,以后这样的场合我都会来,这也是身为王女的责任。”
九王女端正神色,义正言辞说道,与往常的她截然不同,甚至此时看着,那股属于纨绔的气息也荡然无存。
只是二王女却不信这九妹妹竟然改了性子,转头便“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旁人却不知这二人间的针锋相对,还只当她们姐妹感情好,在谈笑呢。
秦子衿早在国主驾到之前,便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自穿越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室的这些王女们。
秦子衿自然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些王女虽都是国主的女儿,容貌间确是有一些区别,若说谁生的最好,反而是那以纨绔著称的九王女,光是瞧着她那张脸便叫人生不起来气来,所以国主也才偏爱了些吧。
但若是说谁气质最好,最有王室仪态,当属大王女。
她也是与国主生得最像的一位,行事也最为稳重,朝野上下皆传这位定是未来的太女。
听说大王女才貌双全,无论是文是武,各项皆精通,是诸位王女中最为优秀的一位,自小便被国主寄予了厚望。
大王女倒也不负国主所望,始终严格要求自己,细化至一言一行,故这许多王女中最让国主满意的,也是大王女。
今日这种场合,国主他们若是在场太久,下面的群臣反而拘束,于是国主率领众王女与群臣共饮了几杯酒后,便笑着道:“孤还有些国事要处理,众爱卿随意罢。”
国主寻了个借口,便带着众王女退场了。
留下一些群臣,把握这难得的交际场合,争着想趁此时,多认识一些平时接触不到的官员。
李之遥方才帮秦子衿挡掉了许多应酬,现在瞧见秦子衿回来,便笑着说要罚她几杯酒。
谁让她跑了,留她一人在这应付这许多官员话里话外的暗示呢?
“子衿,你如今可是抢手的很呐,不知今日是否有瞧上哪位?”
秦子衿被这酒嘴怕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一口,她酒量实在不好,不宜多饮。
只是李之遥最近好像学坏了,自从科举成功后,她好像解放了天性一般,总是拿着这些事情打趣她,秦子衿很是苦恼。
“之遥,莫不是你瞧上了谁罢?”
秦子衿决定以毒攻毒,方能治住李之遥的这张嘴。
李之遥见秦子衿真的急了,才告饶道,再不提这些话题了。
只是秦子衿心中明白,今日对她的试探,或许只是个开始,这些官员怕是不会轻易放弃,日后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恐怕还要应付许多。
如此想了想,方才有些清醒的头脑,顿时便又头痛起来。
只不过这片刻工夫,便已有三五户人家邀请她有空至府上小叙片刻,秦子衿好不容易应付结束,留得了一丝空隙,便决定拉着李之遥,先逃离宴席算了。
若是再留下去,她还不知要应付多少人家。
李之遥倒是本着一副看戏的态度,既然秦子衿要走,她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这些人的矛头对准的是秦子衿,又不是她,他留着便是看看热闹,走了倒也没什么损失。
明日还需早起至翰林处做事,早些回去歇息也是应当。
赵叙白恰好此时也准备回去,赵府门第高,便是有人想高攀,也得瞧瞧自身的分量,因此今日赵叙白反而不需要应付这过多的热情。
她今日过来,不过是瞧瞧热闹,既然宴席越发无趣,她便索性离场,赵叙白的性子大多数时候是较为随意的,只不过这人关键时刻却不掉链子,故也没人管着她。
长此以往,她便随意惯了。
“一道走一道走,这每年的宴会真是越发无趣了。”
“慎言!”
“好吧,也不算是无趣,毕竟今日连九王女都来了,也算是稀奇。”
“九王女往常从来不来么?”
“这位主儿哪有空啊,忙着花天酒地呢,偷偷告诉你们,这都城但凡能玩乐的地方,九王女都是常客。”
“嘶——,这么大胆的?”
“有国主罩着嘛~”
“……”
几人谈笑间算是将这九王女的纨绔身份坐实了,秦子衿也趁机了解了一番九王女此人,当真是王室异类。
恍惚间她好像在一处阴影处,瞧见了奚荀。
奚荀自回到宴席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若是有女子上前寒暄,奚荀也大多冷漠以对,这与他往常柔顺有礼的性格实在不相符。
外人瞧着奚荀今日兴致不高,渐渐便也没人上前打扰,而方瑜则是心中发虚,瞧见奚荀这般,生怕他抖落出来,索性提前离席回去了。
其实奚荀只是在懊恼,在花园中那样好的时机,他竟没说几句话便走了,真是白白错过上天为他安排的好机缘。
后来又瞧着秦子衿她们离席,奚荀便觉得这宴会呆着,也是没了旁的乐趣,便也起身准备回奚府。
只是出来后,奚荀才想起,他来前想着宴会时辰颇多,在这等着也是无用,便将自家的马车吩咐先回了奚府,过几个时辰后再来接他便是。
如今他倒是寻不到其他的马车,又不想回到宴会上,便想着站在此处等一等便是,横竖这里人员来往颇多,想必是没有危险的罢。
“怎的不上马车?”
李之遥知道秦子衿在奚府做过讲学师傅,因此瞧见奚荀与他说两句话,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倒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她心中便也没有多想旁的,只当秦子衿是瞧见了往日的学生关心两句罢了。
“没、没马车,我让随从驾车回去了,我在此处等等便是。”
奚荀自担任礼部侍郎以来,做事还是相当稳重的,但不知为何每次遇见秦子衿,总是会露出一些窘态。
比如今日,这寻常压根不会发生的事情,偏就让秦子衿给撞着了。
奚荀心中懊恼,这样显得他在其他的方面也一样的笨。
“那你坐我与之遥的罢,叙白与我们同路,让她送我们一程便是。你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秦子衿略一思索,便给出了这样的方案,毕竟奚荀的马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难道没来之前他便一直杵在这里等着么?
奚荀心中明白,秦子衿说的有道理,他便也没有推脱。
他轻轻点了点头,穿过树梢的微风,轻轻吹拂着他面上的轻纱,衬得奚荀的脸庞更加娇了起来。
秦子衿心下有些异样,此时恰好有一花瓣落在奚荀浓而长的睫毛上,奚荀扑闪扑闪他秋水一般的眼睛,终是将那花瓣抖落了下来。
见花瓣落下,奚荀才羞涩的笑了。
秦子衿情不自禁道:“奚荀,你当真是生得极美。”
这一点,在这此时此刻,秦子衿不得不这样承认。
她的心中,也当真是这么认为的。
这还是奚荀第一次见,秦子衿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往常秦子衿总是一副严肃刻板的姿态,甚少跟他说这些话。
只是这惊讶,只在奚荀的心中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随即便是长久的欢喜。
若是旁人这么说,奚荀并不会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旁人只是看上了他这副相貌罢了。
但是秦子衿这么说,他却又很庆幸自己生得这样一幅相貌,在她眼中得了不同。
奚荀时常想,自己可真是奇怪啊,这同样的话,为何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他的感受便大不相同呢?
“当真么?”
奚荀羞涩着一张脸,怯生生问道,他总是想要再确认一遍的,生怕秦子衿只是说着玩罢了,却又惹他平白欢喜许多日。
“嗯,当真。”
今日秦子衿,想明白许多,关于她对奚荀究竟是何种心情。
若说从前,她心中不甚明了,但是今日,当许多女子明里暗里去与奚荀闲聊一二时,秦子衿瞧着奚荀应付她们时,心中便一直隐隐有些不对劲。
这也是她去湖中小亭散心的原因之一,回宴会前竟又遇到方瑜这事儿,更加让秦子衿明白,她心中并不希望旁人沾染奚荀。
尤其是她想到若她晚来一刻时,那种奇怪的心情便更为强烈。
秦子衿便彻底想明白了,她对奚荀,不只是师傅对学生的情谊,亦如奚荀对她一般。
既然心中已明了,身为女子,秦子衿便不想再对奚荀,依旧是从前那般躲避的态度。
身为女尊国堂堂正正的女子,她应当担起自己的责任来,总不能这种事情,还需要奚荀主动推动。
所以奚荀再次询问,她便顺承着自己的心应了。
便当她是被美色所惑了吧,秦子衿心想。
奚荀听到秦子衿的回答,这么久的夙愿终于得到了答案,且还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奚荀便觉得这是今日他来这宴会最大的收获。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氤氲着一丝甜气儿,这是奚荀此刻最大的感受。
“上马车罢。”
无论如何,她们如今尚且没有合理的身份站在一起,闲聊太久总是不合规矩,秦子衿便催促着奚荀上了马车。
奚荀既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又瞧了一眼秦子衿后,乖顺地爬上了马车,他今日心中很是满足,不需要再奢求更多。
他得赶紧回府离开此地,不然他怕秦子衿会反悔。
“子衿,你说了些什么,与奚侍郎说这么久?”
赵叙白狐疑地问道,且她还瞧见秦子衿将她自己的马车给了这位奚侍郎,赵叙白虽然知道,秦子衿先前是在奚府做过讲学师傅的,但并不知秦子衿与奚荀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因为奚言从前,虽与各官员相处良好,但要论他与谁交心,却是极少。
赵叙白一直觉得,奚荀想必也是要得奚言真传,与秦子衿应当也只是淡如水的师徒关系,如今秦子衿已不在奚府,与奚荀的关系也应当是淡了才是。
谁知竟出乎赵叙白的意料,这二人倒像是极熟稔的样子,赵叙白便有些起了好奇之心。
“没什么旁的事,他遣随从驾着马车回去了,如今寻不到马车回府,我便将自己的马车借于他了。”
秦子衿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方才也确实就是这样的事情,只是她说了一半留了一半未说罢了。
有些事情在她跟奚荀之间终是有些不一样了。
赵叙白听闻便也没有再问,原来是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她们说了许久。
只是秦子衿将她与李之遥的马车借与了奚荀,那她们便要求着赵叙白捎她们二人回去了。
这等小事,赵叙白自是不会推脱,反正她们也是顺路,只是个顺巧的事情。
“子衿,你最近恐怕要忙碌了,我瞧着今日那些人家可是盯上你了呢。”
赵叙白在马车上对着秦子衿嘱咐道,毕竟官场之事,牵扯颇深,若是她不知内情便随意赴约,往往在其他人的眼中便是站了队。
哪怕秦子衿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也奈何不了旁人的议论,秦子衿为官时日不长,也是这一年才至都城,既然赵丞相对她寄予厚望,赵叙白便想着在今日这个时候提点秦子衿几句,以防她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从而被有心之人作文章。
这也正是秦子衿担心的地方,寻常在翰林院,他们的举动便都在同僚的观察之中,秦子衿并不方便与赵叙白单独谈话。
今天这样的时机便是恰好,秦子衿便索性将朝堂中,她欲了解的官员底细都问了个遍,赵叙白一一告知,能够告知秦子衿的地方赵叙白都并未藏私。
李之遥也在一旁听着,赵叙白是赵丞相的女儿,而赵丞相在官场多年,对这些的理解,自然是比秦子衿与李之遥这样初入官场的官员们要深刻。
而赵叙白在赵府这样的家庭中,自是从小耳濡目染这样的氛围,对这朝堂之事的了解,显然也要甚于秦子衿与李之遥。
这其中确实有许多注意点,是秦子衿先前尚未想到,甚至尚未看出来的,许多官员确实隐藏颇深。
个中秘事,若不是赵叙白告知,秦子衿怕是短时间内难以知晓。
如此,她便很庆幸她早早便搭上了赵丞相这条船,之后她将赵叙白告知的细节一一记下。
结合赵叙白透露的消息,那么今日对秦子衿邀约的这些府邸,有一些则必须婉拒,而有一些她若是不想前往赴约,便需要寻个好借口,免得到时伤了情面。
秦子衿一路思考着这点,倒是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很快便到了家,还是李之遥推了推她,她才知晓。
“你最近怎么老出神?都有些不像你了。”
“我是在思考,该怎么拒绝那些邀约我前去的人家,又不伤了情面,这事儿可当真是麻烦。”
秦子衿出声解释,寻一个好的借口属实是困难,而且她却还要同时寻这么多个,秦子衿便想着她索性说出来,李之遥也好帮她一处想想,许是能想出什么不错的借口来呢?
这种事情,赵叙白反而是个中好手,她既然已经提点了她,便索性又给了她一些建议,秦子衿欣然采纳。
随着她们在翰林院的时日越来越多,她们这些新入的翰林们,手上的差事便也越发多了起来。
这不今日,秦子衿除了要继续修撰前任国主的史书外,还肩负了要去替国主讲经的差事。
替国主讲经这种差事可好可坏,好的是许多官员为官一世,恐怕都未曾见过国主本人,但这讲经的翰林却能时常见着国主。
坏的便是若是不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却也容易为自身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