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女尊国女子娶个夫郎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奚荀这样的身份往往在婚姻上掺杂了一些政治因素。
而秦子衿在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她不想轻举妄动。
但是她总感觉这样好像是给奚荀的纵容,奚荀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唉,自己惯出来的学生,秦子衿好像也拿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惯着了。
或许过了这一个新鲜劲儿,奚荀便也不会纠结于此了。
可若是娶奚荀做夫郎呢?
除了脑袋笨一点,不能说是脑袋笨,主要是记忆力方面属实差了点,其余的方面好像还是不错的,具体是哪里不错,秦子衿也说不出来,她只知道她心底里对这样的事情好像并不是十分排斥。
这还是自穿越到这里以来,秦子衿第一次认真思索娶夫郎的事情。
不过以她的家底,怕是娶不起,还得再努努力。
等等,她都在在想些什么?
秦子衿赶忙制止了自己这可怕的想法,转而去寻李之遥。
她跟李之遥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怎的便成了:“之遥,你如今年岁也不小,可曾想过娶夫郎的事情?”
“子衿,我竟然想不到这是你会问出来的问题,你莫不是瞧上了谁吧?”
李之遥笑着打趣秦子衿,因为在这件事上秦子衿一直是个比较严肃古板的性子,虽然说在其他的事情上秦子衿尚且还算处事灵活,但是在娶夫郎这样的事情上,秦子衿一直是比较谨慎的,更是从未跟李之遥谈论过此事。
所以秦子衿方一说出此话,李之遥的第一反应便是秦子衿今天很不对劲,第二反应便是,他怕是瞧上了哪位男子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之遥,你别胡说,我只是问问。”
“嗯嗯嗯,你只是问问,一定是没有旁的想法,我相信你。”
李之遥嘻嘻说着,显然是不相信秦子衿,秦子衿有种被看穿的尴尬,索性不跟她讨论了,直接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着心中有一些莫名的事情,秦子衿这晚都没有睡好,第二日去翰林院时,精神便有些萎靡,李之遥笑而不语。
“子衿,你今日看着怎么精神不大好,昨晚没睡好么?”
赵叙白一来便问秦子衿,因为秦子衿往常总是翰林院中最有精神的一位,就算是早起,她也能很快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今日这样顶着黑眼圈的情况属实是头一回见。
“昨日看史书时,有一处我不大明白,想了一夜,都未曾想明白,因此没有睡好,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担心。”
秦子衿随意敷衍着赵叙白,她觉得自己都是被奚荀的反常和李之遥的打趣,给扰乱了心神,搞到昨天晚上翻来覆去,半夜朝后才勉强睡着。
“子衿啊,她怕是有心事了。”
李之遥笑着说了半句,又留了半句,故作神秘。
赵叙白又不是个强人所难的,既然秦子衿不愿意多讲,她也没必要多问,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要紧事,秦子衿是不会瞒着她的。
单于燕又是个迟钝的,哪里听得懂她们话里话外的弯弯绕绕,从本质上来讲,她是个武夫,科举也只是无奈之举,真正在她骨子里流淌着的还是那边陲小城里随处奔腾的灵魂。
单于燕的心愿,始终是成为沈将军那样威名远扬的大将军,只是从前她地处偏远,并不知沈将军是这样的人,还一直将她当做偶像,很是崇拜了一阵。
如今来到都城,也算是知道了自己从前消息有多闭塞,单于燕便觉得,为何她不能成为下一个沈将军呢?
这些单于燕都只敢心中想一想,说出来却是不敢的,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于她的仕途无益。
秦子衿觉得她会烦恼此事应当是最近太闲了,于是她索性主动揽了许多事情,让自己每天都忙碌起来。
她们初来乍到翰林院,确实手上的差事不是很多,尤其是跟先前的每日苦读相比,如今的这点差事,真的也就是洒洒水一般。
既然闲了容易胡思乱想,秦子衿便索性给自己制定了计划,修撰史书这种事情本是不着急,许多人修上个十来年也是有可能,但是这只是前任国主的史书,又不是整个女尊国从开国到现在的史书,修上个十来年,多半是偷懒了。
秦子衿还有许多其他的抱负要去施展,她不可能在这边一直修撰史书,为国主撰写诏书,她要走出翰林院,成为像赵丞相那样忧国忧民的大功臣。
这样的内驱力便促使着秦子衿不敢懈怠,在旁人闲暇的时候,她手上也总是有事情在忙碌着。
说来也是巧,自那日于宫门前遇到奚荀之后,秦子衿便再也没遇到奚荀了。不知是奚荀故意避着她,还是她们恰好都错过了,只不过秦子衿不愿去深究,她在这方面可能向来不是个主动的。
虽说女尊国男子面薄,但是像秦子衿这样在感情上颇为羞涩的女子倒也是极为少见。
只是秦子衿不知道的是,自她那日“跨马游街”之后,便有许多人瞧上了她,争着想将自己的儿子嫁给这位新科状元。
只是这种事情向来讲究个机缘,这些门户也多半不是小门小户,行事总要顾着些家族脸面,所以还迟迟未有家族正式邀约秦子衿,让她相看自己的儿子。
既然没有人邀约,秦子衿当然是不知道的。
都城的这些家族们,想必都是在等国主亲自操办的“国宴”,此次宴会上男子女子皆可以参加,这也是女尊国唯一一个男子可以参加的宴会,所以此次宴会上,若是哪家哪户有生的俊俏些的男子,大家便都兴冲冲带着前往。
在这样的宴会上,男子是特许不必戴帷帽的,大家皆以轻纱遮面,是个女子相看男子的好时机。
往年这样的宴会,礼部侍郎奚言是不会参加的,他已有妻主,参加这样的宴会与礼不和。
只是奚荀尚且年轻,还未有妻主,国主便特地命他参加,这将是他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摘下帷帽。
奚荀心中有些紧张,只是旁人的看法,他并不在乎,他紧张的是秦子衿会怎么看。
甚至他不知道这样的宴会,秦子衿会不会来,若是秦子衿不来,那他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好,国宴那日,秦子衿终是来了。
奚荀一眼便瞧见了她,她今日穿的是一身他从未见过的玄色衣衫,上面绣了些暗纹,想必是特意为此次宴会穿的。
李之遥跟着她一道,其实这件衣裳是李之遥买的,今日去参加国宴,秦子衿没一件像样的衣裳,实在不像话。
李之遥瞧着这件倒是很衬她的身姿,便直接拉着秦子衿换上了这件,秦子衿本来不愿意,但是李之遥说如果她跟往常穿得一样随意,便是不尊重国主的宴会。
于是李之遥好说歹说之下,秦子衿终于是换上了。
奚荀却不知道这回事,他觉得秦子衿是故意穿得比旁人都要俊俏几分,引得在场的男子皆都羞着一张脸偷偷朝她看,奚荀自己也是红了耳廓,他从未见过这样打扮的秦子衿,叫他瞧得移不开眼。
当然,这样的并不止他一人。
奚荀心中那股莫名的占有欲便上来了,方才想着秦子衿来了便好,现在却想着她为何要来,怕是过了今日,便有许多人要请秦子衿去府上做客了。
秦子衿早已瞧见了奚荀,看着他略带怨念的眼神,秦子衿不知为何略有些心虚,她想起那日她直接逃也似的离开,也不知奚荀在宫殿外站了多久。
不对啊,近日这国宴男子原来是不用戴帷帽的么?不然她怎么能瞧见奚荀的眼睛呢?
秦子衿方才觉得自己真是后知后觉。
奚荀可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摘下他的帷帽,原先只是秦子衿一人瞧见了他的面貌,如今却这么多人都能瞧见。
秦子衿略一望去,发现有许多女子都盯着奚荀在看,心中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第四十二章
此次国宴来的人众多,而这许多人中,秦子衿与奚荀,无疑是在场最受关注的二人。
她们二人,一人为新科状元,一人为新继任的礼部侍郎,且这二人,为人低调,甚少露面,许多人对她们多有好奇。
都城的许多家族都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见一见这二人,因此这次的国宴上来的人比往常都要多些,国主虽不知缘由,但举办宴会便是为了,寻个理由君臣同欢,自是来的王公贵族们越多越好。
这些情况,自有负责的官员汇报给国主,在这样的场合,国主往往会迟一些到场,给在场的官员们一些自由交际的时间,若是她去了,她们便拘束了起来。
所以国主往往是在宴会开始后一个时辰方才到场。
奚荀坐在男子专属的桌席那边,随意饮着桌上的“百花酿”,这酒清甜可口,不易醉人,奚荀一时贪杯,便多饮了几口。
一双好看的眸子沾染上一丝醉意,朦胧间又望了几眼秦子衿。
秦子衿已经被李之遥拉着在女桌那边坐下了,女子饮的酒大多烈一些,秦子衿抿了几口不胜酒力,脑中有些混沌。
碰巧此时又有许多官员领着自家的儿子,来与她寒暄,一时围在她周围的人便多了起来,空气越发稀薄,秦子衿感到有些头痛。
她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借口还有些要紧事落在翰林院处,支开了这些前来寒暄的人,李之遥只能替她应付着。
而秦子衿则步行至花园处透透气,醉意间她越行越远,不知觉行至一处凉亭,此处恰好有风有水,秦子衿很是满意,便在此亭中坐了下来。
这些大臣的意图她不会不知晓,只是她实在疲于应付,她不想将自己的婚娶之事当做仕途上的筹码,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始终无法融入的时刻。
她的命运,她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却不会为旁人牵制。
奚荀也有些醉了,以他的身份,他也不便在宴席上与女子多作交谈,索性便离席躲至花园处。
远离了宴席上纷扰的嘈杂声,奚荀感觉耳边清静了许多。
他倚在一株桃树下,微风拂过,花瓣落至他眉间,奚荀伸手轻轻拂过,微醺的眼眸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奚侍郎一人躲在这里,好生无趣。”
这位是刑部尚书的女儿方瑜,先前奚荀监督沈卿清的案子时她偶然见过一面,打听之下才知这位便是新继任的礼部侍郎。
今日的国宴她也是听闻这位礼部侍郎会来参加,她才与娘亲同来,因着她也想瞧瞧这礼部侍郎帷帽下到底是怎样的容貌。
谁知这宴席还未多久,她便瞧着奚荀离席进了这花园,几经踌躇之下她还是跟了过来,实在是因为今日一见,奚荀容貌太过惊艳。
她今日的目光便鬼使神差紧跟着他,何况她又喝了些酒,神智便没有往常那般清醒,今日行事更是随心而动。
“方小姐,方尚书怕是在寻你,你还是快些回去罢。”
奚荀瞧着陡然凑近的方小姐,往后悄悄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样近的距离让奚荀心下嗅到一丝危险的讯号,他的酒也醒了大半,绕过方瑜就想离开这里。
方瑜此时醉意上涌,脑中理智涣散,见奚荀要走,伸手便想拦住他,奚荀心中惊慌,往后退了又退。
终于退无可退时,他心中思量,该如何自保。
“这位同僚怕是醉了吧。”
秦子衿估算了一下时间,怕是快到了国主驾临的时候,便从湖心小亭上往回行去,正行至此处,却瞧见了这一幕。
奚荀的心思她心中明白。此刻显然也是被惊慌到了,秦子衿并未看清此位女子是谁,并索性以同僚相称,如此也不容易出错。
这方瑜正举着的手被秦子衿强行摁下,如此美事被人打断,方瑜心中正是恼怒的时候,回头正想“问候”秦子衿。
却听得秦子衿悠悠道:“国主马上便要驾临,若是不想让国主知晓,便赶紧滚。”
听到“国主”二字,方瑜的酒也醒了大半,她揉了揉被秦子衿捏得胀痛的手腕,不甘心地又瞧了奚荀一眼,才转身往外走去。
“不在外面好好呆着,来这里做甚么?”
一番言论将方瑜吓走后,秦子衿转头便将矛头对准了奚荀。
他一个弱男子,来这花园处做什么,若是一招不慎发生了什么,谁能负得了责?
若是她再来晚一些,奚荀还不知被怎样欺负呢。
秦子衿越想越觉得心中氤氲了一股怒气,转而教训起奚荀来。
奚荀方才面目还有些泛红,经此一事,倒是吓得脸白了三分。
如今又遭秦子衿的斥责,他心中也有些后悔,为何要来此处,若是在宴会上好好待着,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子衿还从未对他发过这样的火,奚荀不禁垂下了脑袋,端的是一副认错的可怜模样,只是口中却嗫嚅着:“子衿当真如此担心我的安危么?”
他说的小声,秦子衿并未听清。
而是转而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来往,便对奚荀沉声道:“恐惹人非议,你先回去罢,片刻后我再回席。”
说完又瞧了瞧奚荀隔着轻纱透出的煞白的面色,心中的那股气便也在无形中消散了,反倒是叹了口气又嘱咐道:“宫中危险,怎得在国主身旁这许多日,还未有长进,日后行事多加注意些,我也不能时时护着你。”
奚荀小声“嗯”了一声,才转身朝花园外走去。
“为何你不能时时护着我?”,走出许久,奚荀方才呢喃出声。
他今日是被方瑜的举动惊着了,若是寻常,今日定是要与秦子衿顶上几句嘴的,只不过经此一事,他心中没了底气才作罢了。
方瑜早已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敢告诉自己的娘亲,她寻常家教极严,若是被娘亲知道她酒后去调戏男子,必是得遭一顿家法。
何况这还是在国宴之上,若是她惹出事端来,便是遮盖也遮盖不了,平白成了许多人的笑话。
“国主驾到——”
伴随着一声宫人的长呼,国主姗姗来迟,今日不光是国主,王女们也来到了国宴,除了九王女。
这九王女是个顽劣非常的,因着年岁最小,又得了国主一些偏爱,便越发任性起来,索性连太学也不上了,每日只想着玩闹嬉戏,国主也拿她没有办法,索性便任其发展了。
横竖这王位也不需要她来继承,便做个闲散王女也是快意一生。
谁知在国主与王女们坐定后,这九王女倒是慌慌张张得来了,一来便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方才在她的位置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