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达嘉和宁觉负责接待上门恭贺的同僚们,顺便也挡住了楚衡进府的步伐。新姑爷过门,总是要好生为难一番,让他知道娶媳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巧的是吕达嘉从武,宁觉从文,从两个不同的方面分别给楚衡出了难题。
外面锣鼓喧天,宁子衿端坐在了闺房中,被身边的喜娘团团伟住了。红色嫁衣将她映的人比花娇,胭脂点在了唇瓣如雪地盛放的梅,她执着喜扇,在铜镜中尝试遮挡住了自己的下半脸。
头上顶着的金丝步摇随着她轻轻地晃动,触碰到了女郎的如粉脂的脸颊。
她忍不住轻轻拨弄了一下步摇垂下的金坠流苏,却被喜娘强行摁下了手,“女郎可不能动,动了花钿和腮红就画不好了,漂亮的新娘子是不能有一丝瑕疵的。”
宁子衿昨晚焦虑的睡不着,今日不到五更就起来了,自她醒过来之后外面的鞭炮声就没有停过,喜娘和侍女簇拥着她穿喜服,一层有一层地往她身上套。
等鞭炮声好不容易停了,她被压在了妆台前梳妆打扮,期间她的眼皮一直很沉,一不小心眯过去了小会。然后被杨柳推醒了,让她千万不能再睡着了,马上就要上眼妆了,她得打起精神来。
宁子衿强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我不会再睡着了。”
上完了妆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喧哗声。
喜娘唤了一声,“新姑爷来了,快快快,让人出去拦着。头巾呢?快来给新娘盖上头巾!”
宁子衿被红绸盖住了脑袋,视线被隔绝,只能看见面前的地面。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更大的喧哗声传了进来,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听,试图从四面八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直到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人开口说:“子衿,我来接你了。”
宁子衿的耳朵从这一刻开始听不见了其他人的声音,她抬起头,在红盖头的掩盖下直直地望向楚衡的方向。
她忽然升起了一股冲动,想掀开盖头看看他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也像喜娘所说的,新郎在这一天也是最英俊的。
楚衡接到她之后,宁子衿由喜娘背到了景平院,新娘子要与娘家人告别,从此便成了夫家的人。
她才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嫁出去,即将要离开家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组建新的家庭。
宁子衿在听到了娘的哭腔之后终于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泪,心里又酸又涩。她没办法等三朝回门了,恨不得明天就回来,天天回来,回到闺阁中她还是那个待字闺中的女郎。
在外祖母膝下承欢,跟着外祖父练剑,和娘亲一块玩翻花绳,去爹爹的书房里练字帖,这些每天都在发生的往事却突然变得离自己很远。
楚衡在给岳父岳母鞠躬的时候,感觉到了宁子衿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想来是哭了。
他的心软和了下来,她毕竟还小,受不住和朝夕相互的家人分开,心理上也一下子没办法这么快的转变过来。
告别了姨母他们,楚衡扶着宁子衿出门,压低了声音,悄悄趁其他人不注意时同她说:“要是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明日想回来咱就回来。”
虽说祖宗留下了三朝回门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反正他们挨的这么近,开个角门就能随时随地地串门了,用不了什么时间。
宁子衿含着哭腔软软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等到上了轿子之后,她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妆都糊成一团了。喜娘千叮咛万嘱咐别哭,别把妆搞花了,但她还是没能忍住,妆已经花了。
泪痕干了之后,妆有些发干的贴在眼帘下。
轿子中没有别人,宁子衿偷偷伸爪子抹了两下,抹下了一手的脂粉。她拍掉了脂粉,不敢再动了,待会楚衡在婚房里挑下自己的盖头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该怎么办?
婚礼仪仗队要绕着京城走一圈,在黄昏时送进皇宫,在吉时行礼。
到了皇宫之后,宁子衿下了轿子,跟着楚衡走至大殿中。她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手里被塞了一串红绸布,另一端由楚衡拿着。
宁子衿只能跟随司仪的话,和楚衡的行动来进行跪拜。
跪过了天地,跪过了列祖列宗,接着就是给太后、皇帝、皇后三跪九叩首。中间还有段小插曲,跪过了皇帝之后,司仪让他们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向孝文皇后叩首。
楚衡的生母是孝文皇后,而且名分是在林皇后之前,是昀帝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按照规矩,理应先给孝文皇后叩首,再轮到继后林氏。
不知为何,宁子衿觉得他们在给孝文皇后叩首时,众人又安静了一瞬。而后在给林皇后行礼时,周遭又有了其他观礼者的小声耳语。
“夫妻对拜。礼成!”
司仪尖锐的声音响起。
仪式终于进行了大半,他们从宫中出来,回到了皇子府上。宁子衿被扶进了婚房中,经过了今天这么一遭,她的骨头都快被散架了,又累又饿,还要端坐在床榻上等楚衡应酬过客人之后回来掀盖头。
宁子衿坐了没一会就开始犯困了,房中实在是太安静了,只能听见红烛在燃烧的声音。
第66章 洞房花烛夜
在宁子衿差点睡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