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霜儿听过,赶紧招呼了身边的春晓姑姑去厨房看看,回头埋怨外孙女,“你个丫头,又不早点让小明回来说一声,好早点让后厨及时备菜。”
“啊……我没想到。”宁子衿后知后觉道。
楚衡觉得吕老夫人太客气了,连忙摆手说:“一切从简就可以了,我和我的侍卫饭量都不大的,随便一两个菜就可以了。”
“小衡,先坐下来喝口茶水,稍后就可以用饭了。”吕霜儿让下人端上了茶具,开始洗茶盏招呼楚衡。
小衡?
楚衡坐在椅子上僵硬了背脊,他疑惑地看向吕老夫人。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会用这样亲昵的态度称呼自己。
莫非原身从前和就和吕老夫人匪浅,应该不止是点头之交这么简单,楚衡心沉了下去,得小心些回答才是。
不过明帝这关已经被自己蒙混过去了,其他人亦可用同样地借口搪塞过去。
他面上的脸色依旧,彬彬有礼地接过了吕霜儿替杯盏,称呼不变,“谢谢老夫人。”
楚衡掀起了茶杯,顿时茶香四溢。他轻抿,味道竟与宫中的御前龙井相差无几,看来吕老夫人也藏了不少好茶。
然后,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无言。
吕霜儿听见楚衡生疏的称呼自己吕老夫人,犹豫了一阵,终是叹了一声。
但这一次她也对楚衡用上了尊臣称,“殿下心中可还曾在埋怨老身?”
楚衡:???
顿时他心中警钟鸣起,什么意思,原身埋怨吕老夫人?可是他们似乎并不是血缘上的亲戚关系吧。
啧,没有剧本硬闯《我本为皇》书中的世界就是困难,每一分钟都要考验他的演技。
“我至戎关的第三年曾遭遇一场横祸,伤口发炎高烧了三天三夜,一半的身子都进了棺材。幸亏太医妙手回春将我从阎王殿上拉回来,我才保住了这条性命。”楚衡娓娓道来。
此事无假,他的脖子上还留着那道浅浅的疤痕,他差点死在边关的事情当年传回京城闹出的动静应该不算小。吕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不会怀疑太多。
回京以后他总是穿着高领,也是想将那些好奇与揣测的目光都挡住。
“但自我醒来之后,便忘却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不知老夫人口中说的埋怨是何事,若是一些鸡皮蒜苗的小事,就当是楚衡那时年少轻狂,对老夫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老夫人不要摆在心上,楚衡心中从来不曾埋怨过您。”
说到这个份上了,应该不会再计较他的‘年少轻狂’了吧,把这件事翻篇了吧。
宁子衿在一旁就差没竖起耳朵来听了,当年到底楚衡因什么事情要怨恨外祖母?
楚衡因为从鬼门关回来记不清从前的事,吕霜儿却很难忘记。七年前坤德殿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总是会时不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16岁的大皇子刚刚失去了母亲,几乎不眠不休地在母后的灵堂中守了好几天,整个人颓糜的可怕。刚从丧母的悲痛中走出来,却猝不及防地收到了一道让送他离开京城去边关的圣旨。
楚衡颤抖地拿着手中的圣旨,一字一句地听着太监朗读完了所有内容,这一刻少年如坠深渊,遍体生寒。
他不顾御前侍卫的阻拦,带着圣旨闯进了御书房,父皇与刚从边关赶回来的舅舅在说话,见他来了神色很平静,让他收拾东西跟着舅舅离开。
楚衡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当即与父皇吵了起来,但最终的结局没有改变。他仍然是要离开,父皇说这是他母亲的意思,已经决定了的。
吕霜儿听闻楚衡与他父皇大吵了一架,急忙递了牌子进宫。少年眼中失去了昔日的所有光彩,像行尸走肉一般问他:“姨母,父皇要我跟舅舅去边关,说是我母后的意思,是真的吗?!母后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周乐潼确实与她说过要儿子交给弟弟扶养,最好是远离京城,别再像自己一样一辈子都困在这个牢笼里。
“小衡,确实是你母后的意思,她希望你以后能跟着舅舅生活。”吕霜儿告诉了他事实。
“姨母,我不想去边关,你跟我舅舅私下商量一下好不好?让父皇收回旨意,别让我去边关,我生在皇宫,长在皇宫,现在要我离开去边关!我的家在这里!”楚衡歇斯底里的抱着脑袋痛哭。
“为什么父皇会让我离开,我就不是他的儿子了吗!废了我的太子,还要赶我离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姨母你去父皇说一声好不好,我不想去什么狗屁边关,我想留在京城里面,我以后一定上进读书,再也不犯浑了!”
吕霜儿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但她不能违背乐潼的意思,圣旨已经下来了更是再无转圜的余地。
“小衡,别的事情姨母都可以帮你,唯独这件事,姨母帮不了。你跟着舅舅一起,会比在宫里过的更自由,这也是你母亲为你想的。”
少年冷笑,“比宫里更自由?姨母你知不知道,离开以后我还拿什么去和楚连楚湛争。那个位置原本就是我的!我做了十五年的太子,父皇说废就废,丝毫不顾念我们父子情。”
“母后想让我离开皇权争斗,但父皇同意了,是让我死了复位太子的这条心吗。我永远都不可能靠近那个位置了,永远没有可能了。父皇不要我了,短短几天,我没娘了,也没有爹了。”少年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
吕霜儿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隔墙有耳,这番话若是传到了皇上可还得了。
“小衡,别再说这种气话了,你母后也不希望在天上看到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