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目光深了深:“穆大公子,你也说了,那是你爹,你当真要查你自己的父亲吗?”
“你以为那李甫是个什么好东西?”穆鉴仪冷笑,“他当年帮着人出馊主意克扣银子的时候,你说不定还没进影卫阁呢。”
楚岚面色终于变了变:“什么克扣银子?”
“抚州太守那么大的案子,你没听说过吗?”穆鉴仪冷笑,“你在影卫阁,怎么也该听到过吧。”
“你的意思是,是李甫害了当年的抚州太守?”
穆鉴仪看向窗外一片惨淡的天空:“怎么样?现在能答应帮我查了吗?”
楚岚攥了攥拳,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我也提醒你,此事与你父亲有关,真的动手,就再没了回头的路。”
穆鉴仪垂下眼帘,片刻便又抬眼看向她:“我穆鉴仪从不回头。”
*
日头升上来,江淮城中便已热闹起来。这里与京城不同,地处玉带江以南,这边河道纵横,将城池划分为一块一块的坊市。
京城的坊市以道路分开,这里却是以河水。
水面上船只众多,听曲享乐的画舫、买卖物品的小船,自然,也有乘船沿着河道巡逻的官府中人。
只是穆彦和晏晚好不容易借着改换的身份从承天宗中出来,下了山,才赫然发现江淮城已与他们来时大为不同。
除却那些之前已见到的,如今的江淮城中,多了许多身着承天宗衣裳的习武弟子。
他们竟是与定南王府兵一道,分成许多队伍,在城门前驻守,在整个城中巡逻。
而他们所做的事情,更是让穆彦与晏晚惊讶万分。
这些人竟是为了找人,找的就是他们二人!
“这位承天宗的宗主,离开江淮前还能布下这般天罗地网,他是早就准备好了吗?”晏晚跟着穆彦躲在河道旁一处小巷内破落院子里,越想越是想不通。
穆彦将手中好容易买来的一块饼放进她手中:“他自然早就准备好,不仅如此,从我们跟着定南王回来时,这个局就已经布下了。”
“那么早?”晏晚咬了一口饼,惊讶地抬起头来,甚至忘了继续吃。
穆彦点头:“他就是故意要我出京,好让京城里得用之人更少,督卫军也更难调动。等他到了京城,与策应之人见了面,便更加方便。”
“策应之人?”晏晚微惊,拜前世记忆所赐,她倒是略想一下便明白了穆彦的意思,“像周令行和陈近坤那样的人?”
“公主果然聪明。”
“所以之前的几次刺杀……”
穆彦应声:“我猜测都与那人脱不了关系,否则他不必这么着急前往京城。公主的几番阻拦,让他的计划没能顺利实施,所以他才转而将矛头对向你我。”
“从他在江淮城里留了这么多人就能知道,他对京城此前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所以才怕我们逃出来。他应该没想到还有姜吟这样的人会前来江淮,想必现在一定发了疯地想找到我们。”
晏晚神色微变:“可你不是说,我们要回京?他若果真如你所说,铁了心要除了我们这拦路之人,又岂会留下破绽,放我们回京?”
“只要出了他的地盘,凭督卫军的人,我们也能回去。”
“可……”晏晚刚想问,如今满城都是巡逻之人,他们便是想混出去也不易,便听得这破落小院的外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都认真些找,找到了宗主重重有赏!”
晏晚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穆彦的衣裳,这一听便是在找他们的承天宗的人!
穆彦的伤还没完全好,如今不过是能赶路,倘若真打起来,以他的功夫,未必会输,但伤口不免又要撕裂,到时长久不得医治,只怕逃出江淮,也撑不回京城。
而正在他们细听外头承天宗人的动向时,忽然,外面那些人俱是惊呼一声,接着便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穆彦皱眉,他听到了来人的声音,虽然并不算多高,但显然不是寻常之辈。
“别藏了,都死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晏晚瞪大眼睛看向穆彦,穆彦知她听出来了,来人不是别人,竟是那名满西南的舞姬南宫鸢。
“我们……”晏晚动了动唇,低声询问。
穆彦翻手,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去见她。”
他低声开口,将那已经破碎了一半的门打开,从这破烂小屋里走了出来。
对面果然站着一身繁复舞衣的南宫鸢,只是这一回,她身边跟随的不是侍女,而是一个戴着奇特面具,身穿黑衣的男人。
“南宫姑娘果然不只是舞姬。”穆彦开口,倒果然不见丝毫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