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明月楼前经过的时候,无人注意之处,已有三个人悄无声息地从小门进入明月楼中。
高阁之上,穆彦再一次见到了自己那位“好”兄长穆鉴仪。
只是他此刻全然没有了五个多月前的趾高气昂,竟是显得有些沧桑和落魄。
晏晚也有些惊讶,她不记得前世这位穆大公子还有像如今这样的时候。
而穆鉴仪罕见地没有再同穆彦唱反调,他亲自斟了一杯酒,放在穆彦面前:“有人要反。”
“我知道。”穆彦沉声开口。
穆鉴仪眼眶微红,却是冷笑出声:“如果我告诉你,要反的人,是穆定臣呢?”
他那一字一句,几乎可说咬牙切齿,而晏晚分明看见,他说出那句话时,一颗泪珠子断了线般掉落下来。
穆彦眸光微变。
“穆大公子,穆太傅可是你的父亲,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总要有证据才行。”晏晚并不记得前世穆定臣也在叛军之中,穆太傅一向深得父皇信任,又是肱骨之臣,怎么会反呢?
穆鉴仪却是盯着穆彦:“穆彦,我告诉你,圣上莫名其妙得了那个重病之后,一直是我爹在把持朝政。大皇子虽有心而无力,整个京城的兵权都攥在我爹手中,除了禁军和督卫军,那晏晗连可用之人都没有。这些,你也知道吗?”
“你确定你的消息没有问题吗?”穆彦问他。
穆鉴仪大笑:“很难相信对吧,我和楚岚亲眼看到我爹和那户部侍郎李甫讨论怎么杀了圣上的时候,我也恨不得我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你的意思是,父皇生病,是因为穆太傅?”晏晚只觉周身遍生凉意。
她一直认为,那前世害得父皇一病不起的叛徒是陈近坤,所以原来陈近坤背后之人,竟是穆太傅吗?
可穆太傅,不是穆彦的义父吗……
穆鉴仪显然已用了很久来接受这件事情,他将桌上自己面前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顺手将那酒盏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令人压抑的闷响。
“你们两个这么落魄从江淮回来,一定是因为定南王没有表现的那么忠诚吧?我告诉你,如今京城的情况,更加糟糕。”
他站起身,撑着桌子,离穆彦更近了些:“宫里,全是我爹派人围着,你们想进宫,就万万不能暴露身份。宫外,都是一伙不知道从哪来的人,他们混在市井之中,找的就是你们两个。”
“知道为什么城门前那么多巡查的人吗?就是因为有传言说,江宁王要反啦,要从江淮打回来啦,才有那么多人等着在城门前把你截住。你厉害,你来告诉我,现在能怎么办?”
穆彦紧紧皱眉。
他回来时见到京城门口的情况,便已预料过,恐怕此时城中形势更为严峻,却万没有想到,事情比他所想还要更复杂几分。
尤其是……义父。
他效命皇室,可义父于他却有教养提携之恩,若事情果真如穆鉴仪所说,那他势必忠孝不能两全。
而穆鉴仪会如此一反常态,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吧。
“说话呀!”穆鉴仪拍拍桌子,“永宁公主还在这呢,你不会想领着你的女人满天下逃亡吧?”
“你喝多了!”楚岚听见那“你的女人”四个字,赶紧去拦着穆鉴仪。
穆鉴仪却是推她:“我说得不对吗?他那点破心思,还当谁看不出来。也不想想若是别人没看出来,干嘛用永宁公主当筹码,准备逼他就范呢。”
说起这个,穆鉴仪倒像打开了话匣子:“那李甫都不是个好东西,他李家的女儿又能是个什么好人?穆彦你还江宁王呢,你就没想过,怎么永宁公主无权无势,还能跟着你去江淮吗?”
晏晚彻底呆住了。
一面是穆鉴仪口中,似乎穆彦果真对她有感情?
另一面……她去江淮分明是自己想了办法,可听穆鉴仪的意思,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设计……
“圣上现在在哪?”穆彦终于开口。
穆鉴仪看向他:“养心殿。”
“把圣上从养心殿换出来,我有办法平反。”
屋内其他三人都一时有些愣住了,突然安静下来,唯有楼底下隐隐传来歌舞之声,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来。
穆鉴仪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平反?”
穆彦点头:“都到了这一步,不是平反是什么?”
穆鉴仪笑出声来:“你拿什么平反?孤身一人杀回皇宫去吗?”
穆彦抓住他的领子:“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现在不想和兄长斗气。”
楚岚抓着他的胳膊分开两人:“够了!那不知从哪来的人,尚且还没调查清楚,你们两个倒要先打一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