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人缺点倒也突出,行事简单,一片赤诚,说得难听些,便是“没脑子”。
晏效却喜欢这样的人,够胆量,够忠心,至于“脑子”,能辨善恶是非就够用了。
“臣清正司樊义见过圣上。”他一进来行礼便与旁人浑然不同,声若洪钟,震得赵得幸心跳扑通扑通的。
“樊爱卿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晏效抬起视线问道。
樊义这人就是斩钉截铁,他从不像其他大臣一样先要顾左右而言他。
“今日清晨督卫军的肖卫长领了一队人偷偷出宫去了,应该是往猎山去。后来不久,清正司的周阁主也领着影卫阁的几个人追出去了。”
“朕知道。”
“圣上知道?”樊义想都没想就开口。
赵得幸好想翻个白眼,樊大人还没死,一定是因为他太能打了吧。
饶是樊义当了多年的清正司司长,晏效还是有时不太能接受他的直接。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弯弯绕绕,倒是不累。
晏效于是压下教育他一顿的冲动,开口道:“他们出宫,来同朕请过命。”
“哦。”樊义挠挠头,“那圣上知道他们干什么去吗?”
赵得幸这次真的偷偷翻了个白眼,樊大人还没死,一定是因为他天下无敌了吧!
晏效一滞,倒是一副已经明了同樊义的君臣相处之道的样子,重又开口:“说的是找江宁王。”
樊义这次神色严肃了许多:“启禀圣上,微臣获得的最新消息,猎山一处山崖下,出现了江宁王所穿衣服的残片。”
赵得幸这次终于不翻白眼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山崖底下,衣服残片,江宁王难道……死了?
*
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在督卫军重新搜查猎山周边之际,江宁王穆彦坠崖已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江宁王凶名在外,大多百姓都只听说过他在陵州、在江淮时杀敌的事迹,那些事情早经了有心人的“润色”,将穆彦塑造成一个活脱脱的杀戮工具。
百姓们感念他平乱之功,却也害怕这样一个人回京后杀性大发,于是一个曾平叛维护一方安定的王爷,坠崖死亡的消息竟没引起京城里一丝波动来。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高兴得仿佛能将屋顶的瓦片都掀起来。
太傅穆定臣的亲生儿子穆鉴仪,纯纯的纨绔公子哥,听闻穆彦有可能已死的消息后,跑去花楼里大喝了三天。
而这三天里,督卫军日以继夜地翻找猎山,开平司与清正司瞒着对方分别派出人手,暗中观察寻找。
九月十二,天光晴好。
晏晚坐在琢玉宫的连廊下,看着满院落了黄叶。
秋风一过,飒飒之声为这整个宫内都平添一分凄凉。
穆彦已经离开了,肖横安排的人稳妥非常,在整个京城都把视线聚焦在猎山上时,琢玉宫内的一点动静,丝毫没引起宫内的波澜。
可穆彦的伤却还没好。
从他昨日走了之后,晏晚便会时不时想起他的伤来。也不知他有没有按时换药,也不知那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白太医,有没有再给他瞧瞧……
“公主,怎么坐在外头,外头凉。”周嬷嬷走过来,有些心疼地为晏晚披了一件衣裳。
晏晚摇摇头:“嬷嬷,我不冷。”
周嬷嬷见她眼中似藏着事情,想了想,便开口道:“公主是想着江宁王殿下的事吧?”
晏晚在周嬷嬷面前向来没有什么隐瞒,只是心思郁结,她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出来。
周嬷嬷这些年见过多少事,小姑娘不加隐藏的心思实在再好猜不过。
她抚了抚晏晚的背,柔声道:“公主也该想开些。这些年咱们琢玉宫遇到多少难事,靠着精打细算才挺过来。那位江宁王殿下,奴婢听说是极厉害的人物,公主终究与那样的人不在一路上。”
不在一路上吗?
晏晚微微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周嬷嬷:“嬷嬷觉得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自然啊,公主自幼乖巧懂事,那王爷却听闻是离经叛道之人,又是杀人,又是打仗的,这怎么能是一路人呢?”
晏晚摇摇头,却道:“是你们都不了解他。”
“公主才认识王爷几天,哪里又谈得上了解?”
晏晚不再答话了,她想起了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