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晚笑道:“让娘娘担心,已好了不少,如今不疼了,不过是怕留下伤疤,太医用了药,所以且包起来。”
“姑娘家的最怕这些,还好是没什么其他事,不然还不知怎么办呢。”悦嫔感慨良多,“你这么冒雪来只怕是有什么事吧?怎么了?”
晏晚轻叹了一口气:“我在宫里也没人在意,唯有娘娘还当我是个人,思来想去,旁人只怕不愿出手,只能来问问娘娘可否能帮我参看一二。”
悦嫔见她面露郁色,忙道:“你只管说就是,大凡是我能帮得上的,必然不会推脱。”
晏晚由是便问道:“娘娘可曾知道了年节巡游一事?”
这事李良悦倒是听说了,她大小也算是个得宠嫔妃,这种消息自然传来得快些。
“今日才得了消息,只不过我听说此次巡游只是圣上去,并不用什么女眷,倒也没有详细打听。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晏晚轻叹了一口气:“正是由于这个。我也听得消息,只说并不带女眷前去,可我想着,这年节的庆典,怕是一年也就这么一回,我没见过大世面,倘若能去瞧瞧,便是再好不过了。”
李良悦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是想去凑热闹。不过永宁,我记得你以前也不大喜欢这样人多的时候。”
“以前倒是不喜欢,还是及笄了,得了几本书,我读过了,方知外头天地广阔。我虽是女子,却也想做些事情,倘若将来垂垂老矣,兴许还能留下些念想。”
李良悦听她说完,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时话音里竟带了几分感怀:“怪道古话里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永宁长大了,想法果然也同之前不一样了。”
“娘娘,我见识少,好容易得了这样的机会,就算是跟在队伍后头听听曲儿,也尽够了。”
李良悦拉起晏晚的手,轻轻拍了拍:“我明白的,我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也爱跟着人去瞧热闹。不过永宁,这庆典必定是分外重要,想混在里头只怕不易。我倒是能想想办法,只是兴许你得受些苦。”
“那倒不怕,我既求到娘娘这里,便已是做好了准备,我也不会乱跑,只是瞧瞧哪里有意思,见见世面罢了。”
李良悦浅笑:“你如今能想开了,去寻些开心处,我瞧着也高兴。不过永宁,我还是想问问,你这般不同寻常,可是因为瞧上了哪家的公子了?”
晏晚听见悦嫔这么问,登时便觉两侧脸颊有些烧,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又是穆彦射出那一箭时的身影。
她垂下视线,睫毛覆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娘娘说笑了,我还没想过这种事呢。”
李良悦哪里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她瞧着晏晚的样子便笑了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如今已及笄了,搁在平民百姓的家里,也是能出嫁的年岁了。只不过是咱们皇室里规矩多,怕是还得等圣上为你择一个好驸马呢。”
“娘娘莫要取笑我了……”晏晚低垂着头,瞧着也不过是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样子。
李良悦自然也不逗她了:“说回正事,我这几日便帮你问问,倘若有机会了,便让我宫里的人在御花园里等你的人。”
晏晚明白李良悦的意思,直接派人去琢玉宫太显眼了些,在御花园里找个僻静处交换消息最合适不过。
“多谢娘娘,娘娘待我真好,等明年琢玉宫里的果树结了果子,我定再给娘娘送些来。”
李良悦笑着看着晏晚:“傻姑娘。”
*
深冬里的天气更冷了,呼啸的北风几乎日日都从宫道上卷过,只听得外头的风声,便已让人不想出门去了。
只不过随着年节将近,无论京城市坊里还是宫里,都挂上了年节用的灯笼、花灯,倒让那寒冷天气里多了些色彩,瞧着终于不那么冷清了。
晏晚这段日子一直都安心在琢玉宫里养伤。
太医院的药膏也格外管用,这一段时间过去,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快好了,两边已经长好的地方也不曾留下疤痕,大概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随着年节越来越近,一直等着悦嫔娘娘消息的晏晚也越来越紧张。
上次她才说了个开头,便被外头有人路过打断,也不知穆彦听没听清楚“定南王”几个字,更不知他能不能猜到她的用意。
她迫不及待想要再与穆彦见一面,把这件事情都说清楚,又迫不及待想要跟着父皇去宫城外,看看这些被改变了的事,是否能让前世那些与陈近坤一样隐藏在京中的“叛徒”都暴露出来。
而悦嫔娘娘果然有些本事,腊月廿八晚上,将一套提灯宫女的衣裳送到了晏晚的琢玉宫。
按照礼部的安排,圣驾是从宫门正南出,往朱雀街,但既是年节,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门热闹,百姓们得知巡游的消息,又到不了朱雀街上,两侧巷道、坊市,围观的人只多不少。
于是便又安排了东西各两队的宫人,自两侧宫门出,沿着另外的路线,各由皇子领着,撒些蜜饯、铜钱等小物件,以飨众人。
悦嫔娘娘送来的衣裳,便是两侧宫门里其中一队提灯宫女的衣裳。
晏晚换上之后,只要混在提灯的宫女之中,便可跟着两边的队伍出宫,且又因为不是在圣上身边,盘查也不会有那么严格,倘若不出意外,也可看过一圈之后安然回来。
悦嫔虽说手里没有凤印一类权力,但因为略受宠爱,办起这种事来比晏晚就不知容易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