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晚虽是公主,但却又不像真正的公主那般受到尊敬宠爱,若是穆鉴仪这一出闹大了,便是京城里有哪户人家对公主上心,恐怕也不敢开口提亲了。
满京城谁敢和穆太傅家的公子抢人?
况且晏晚又无依无靠,倘若没有风险,还值得到圣上面前讨这个好;如今风险这么大,没有人会为了一个背后不牵扯任何势力的公主冒险的。
这也是晏晗这么着急的原因。
他从小就看着妹妹长大,宫里头没几个孩子,他唯独觉得晏晚心思单纯,是真心待人。
如今却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晏晚的终身大事,晏晗心里又怎能不急?
他见晏晚只说不认识穆鉴仪,一时更有些气了:“永宁,如今不是你在我面前还有所隐瞒的时候,你快将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我才好在父皇面前周旋。那穆太傅手握重兵,江宁王已是他义子,倘若他家里再出个驸马,那才真是要只手遮天。”
“我真的不知道……”晏晚也要急哭了,她也想弄明白,到底是哪里走偏了,以至于同前世有这么大的不同。
晏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皇兄且问你,你可喜欢那穆鉴仪?”
晏晚摇摇头:“我都不认识他……”
晏晗便又问:“那穆彦呢?你可对江宁王动心?”
晏晚一下愣住了。
她否认穆鉴仪时没有任何的犹豫,可关于穆彦的事情,却让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晏晗到底比晏晚年岁长了不少,见到她这般反应还有什么不懂的?
再思及此前关于永宁公主和江宁王的传言,再想到晏晚装扮成小太监也要到督卫军的官署去,还有什么不清楚?
他实在痛心疾首:“永宁,那江宁王可未必是良配。一面,他是穆太傅的义子,却代领督卫军,又有父皇亲封的爵位,这些荣光加在一块,那就不是荣光了,是危险,是催命符!另一面,他又出身低微,若非穆太傅收养他,他根本不能取得今日成就。”
晏晗站起身来,严肃地看着晏晚:“可那穆太傅自己有亲生儿子,你可想过他为什么还收穆彦这么一个义子?皇兄说得不好听些,那穆彦日后干的兴许是都是要命的事,就是给穆鉴仪替死的!”
“这么一个人,又嗜杀成性,凶残不堪,你若果真对他动心,你也不要命了吗?”
晏晚几乎听傻了,她前世、这一世,两世里都不曾想到过穆彦背后还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那江宁王名号不是因为江淮立下的战功才得已从侯爷升到王爷吗?
穆太傅难道不是因为穆鉴仪纨绔,才收一个义子吗?
那朝堂上风起云涌,远甚于她前世窥见的冰山一角。
可她却忽然只涌起一股为穆彦不平的浓烈情愫来。
前世是他回宫救驾,他效命皇室从未改变,却为何要被人这般揣测呢?
“皇兄,他不凶残,他是好人。”
晏晗一滞,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晏晚因为前世的那番经历,才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如今这位皇妹在他眼中,便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已到了不能明辨是非的地步。
“永宁!”
晏晗第一次对这个身世凄惨的妹妹这般严厉的说话。
晏晚被吓了一跳,她呆滞地看着一向温润的皇兄,话音里充满了委屈:“他真的是好人……”
“好好好,就当他是好人。”晏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明白了,索性那穆太傅今日是来请罪的,父皇也未必这就同意,皇妹趁着尚有时间,可好好想想,那穆家如同龙潭虎穴,去不得。”
晏晗说完,扯过宫人手里的斗篷抬脚就要走。
晏晚一惊:“皇兄要去哪?”
晏晗长叹一口气:“去哪?年后就是百官上表述职,自然是去吏部做事了!”
晏晚呆呆地看着皇兄离开,心知这回只怕是真的将皇兄惹恼了。
可她所说明明都是实话,却为什么连皇兄都不信呢?
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陷入了万分的迷茫之中。她阻止了猎山行宫里父皇受伤,也没让冬至祭典上的大火波及到皇兄,背叛禁军的陈近坤如今也已经死了。
明明每一件事都改变了,却怎么会落得如今这样的地步呢?
她还想要解开父皇对穆彦的误会,如今看来,倒是她自身难保了。
“是哪出了问题呢?”晏晚垂下脑袋,盯着地上铺着的一块已经有些发旧的毯子,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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