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妈?
严亦思无奈地笑笑,“看来冯竞对他妈感情还真深,半点坏话也不能让人讲。”
冯小黑偷偷瞄了一眼严亦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其实今天常强骂的是你。”
严亦思一愣:“什么意思?”
“今天我和冯竞放学回来的时候,碰上常强说你坏话,说得很难听,冯竞没忍住,就去揍了他一拳,就一拳哦,也没多揍。”
冯小黑说完还不忘叮嘱一句:“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严亦思听完,过了好久才完全消化冯小黑的话,求证似的问道:“你是说,常强骂了我,所以冯竞打了他?”
“对啊。”冯小黑点点头,眼看着破庙快到了,他指了指前方:“冯竞估计就在里面,你去找他吧,我就不跟着进去了。”
要是被冯竞知道他把严亦思都带过来了,冯竞怕是要当场揍他一顿。
冯小黑说完,生怕被冯竞看到,赶紧跑得没影了。
严亦思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她想起刚才冯竞固执地说常强骂了他妈,她当时以为冯竞说的是他亲妈,没想到冯竞说的竟然是她。
严亦思看着眼前的破庙,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冯竞。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叫道:“冯竞?”
没人应她。
严亦思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
难道不在吗?
严亦思心急,急着往里走,不小心踩到一块旧木板,脚下不稳,摔了一跤。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脏。
地面上都生了青苔,湿湿的,一摔倒,裤子后面立马显出两道污迹印子。
严亦思正挣扎着要站起来,眼前突然多了一双手。
她抬头望去,冯竞站在她面前,撇开脸,别开眼,就是不看她。
严亦思轻笑一声,搭上冯竞的手,站了起来,说:“这地方黑黢黢的,看着挺阴森,你怎么喜欢来这里?”
冯竞朝她上下看了一眼,似乎没摔伤,又闷不吭声地坐回了矮墙边。
严亦思也跟着他走到矮墙边,挨着他坐下。
她见冯竞憋着不说话,不禁笑了起来,故意说:“原来常强骂的人是我啊?”
冯竞觑她一眼,“哪有人挨了骂还这么开心的。”
严亦思直说道:“我看你维护我,我很开心啊。”
冯竞想反驳,但又没想好反驳的理由,只得涨红着脸,不说话。
严亦思知道冯竞脸皮薄,也不再逗他,神情变得严肃,说:“是我的错,我刚才没有问清楚。”
正经不过一秒,严亦思立马又说:“以后别人要是骂我,你可别动手了哈,你回来告诉我,我骂回去。”
冯竞:“……”
冯竞没说话。
严亦思见冯竞不接话,拉了拉他的衣袖,试探着问:“你还生气呢?”
冯竞不生气了,在他见到严亦思找来的那一刻,他就不生气了。
只是当时在三角巷,严亦思望着他的那种失望的眼神,让他很难受。
好像以后,她都不会再对他抱有希望了。
他的人生,好像也没被谁期待过。
他的亲爸因为杀人而判了死刑,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叫做杀人犯的儿子。
他的亲妈跟人跑了,他又很长一段时间被人叫做连亲妈都不要的野孩子。
幸好冯耀齐收养了他,不然他可能已经死了。
冯耀齐当初收养他,只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的活着。
但是严亦思不同,严亦思似乎对他抱有某种期待,她希望他能变成一个好孩子。
这种期待让他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感。
就在刚才,这份期待差点没了。
冯竞望了望天空,突然说:“我要许生日愿望。”
“你生日不是早过了吗?”严亦思说完,想起之前答应过冯竞,要满足他一个请求。
看来冯竞是想提请求了。
“说吧,你要许什么愿望?”
“我要你永远相信我。”冯竞不看她,只看着天空。
永远?
永远这个词的份量有点重啊。
“好,我永远相信你。”
第43章 买电视机 [V]
严亦思领着冯竞回家的时候,瓦工师傅已经把最后几片瓦全都盖完了。
瓦顶建成之后,从外面看上去,很是壮观。
这样一来,房子整体看起来倒像是个四合院,走进去,前屋和后屋之间还留了五米长、三米宽的院子。
严亦思站在前屋下抬头看上面的瓦顶。
透明的亮光瓦片使得整个前屋看上去采光极好,亮腾腾的。
严亦思很满意,当即给瓦工师傅结了工钱,当天就把之前的货物全都搬回了前屋。
货物重新摆放之后,整个空间看起来比之前要更加恢弘。
重新开张之后,生意也逐渐恢复。
但是买东西的人似乎达到饱和,每天的营业额都是差不多。
严亦思望着每天几十块钱的营业额,觉得有必要想个法子提高一下营业额。
第二天,严亦思照常去城里进货。
她进完货,在二手市场逛了一圈,发现有人售卖二手电视机。
严亦思心里一动,或许,她可以买个电视机回去?
严亦思把三轮货车停好,蹲下身来和老板讲价:“老板,这个电视机怎么卖?”
老板看了看她身后的三轮货车,伸出三个手指头,“我看你也是个行内的,不给你出价,一口价,三百块。”
严亦思笑了,“老板,你这还没出价啊?三百块钱再添一点进去,都可以买一台新电视机了。”
老板连忙拍了拍电视机的机身,“这台电视机是九成新嘞,三百块我都说少了。”
“既然这样,那我去别处问问。”严亦思说完,作势要走。
“哎哎哎,”老板连忙叫住她,“你这样咯,你说个数,你想出多少钱嘛?”
“一百,不能再多了。”
老板见严亦思态度坚决,不自觉软下语气,“小姑娘,咱们做生意哪有你这样讲价的。我说三百,你直接砍到一百,你这是不让我赚一分钱,还要我往里面倒贴钱啊。两百块行不行?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一百。”严亦思也不多说,只作势要去推三轮车。
老板连忙拉住她,“哎呀,价格问题还好商量,你别这么着急走嘛。你说你这个小姑娘,脾气咋这么硬呢,我还没遇到过砍价这么厉害的人,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一百五,怎么样?”
严亦思没说话,只盯着那台二手电视机,仔细查看。
这种黑白电视机,在八十年代初可能是个稀奇宝贝,但是到了八十年代末,就不是那么吃香了。因为彩色电视机开始崛起。
城里不少有条件的人,已经将家里的黑白电视机换成彩色电视机,只不过农村里大多数都穷,连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
如果她没估算错的话,这台黑白电视机收购过来不会超过五十块,老板却想以三百块的价格卖给她,可太心黑了。
严亦思也懒得还价了,直接推起三轮车,准备去别处看看。
老板还在后面呼唤她,想把她这个顾客留住,但又不想以一百元的价格出手这台二手电视机,所以只叫唤着,却没有提要降价的事情。
严亦思见老板还在犹豫,也不再离他,推起三轮车就走。
刚走两步,迎面碰上了顾长生。
“哟,顾大爷,这么巧。”严亦思热情地打招呼。
顾长生往她身后望了望,猜测道:“你来买电视机?”
“我就来问问,要是有价格合适的,我想买一台二手的回去。咱们村里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呢。”严亦思指了指后面,“不过我看还都挺贵,没挑到合适的。”
顾长生一听,拍了拍大腿,“这还真是巧了,你也别买了,你直接跟我回去,从我家里搬。”
顾长生说完,拉着严亦思的胳膊,把她往自己家里引。
严亦思有些懵:“大爷,这啥意思?”
“我家里正好有一台旧电视机不知道怎么处理,一直放在家里还挺占地方,我就寻思卖给二手贩子,还能落点收入。这不,我才来市场问问行情,就碰见你了。那台电视机我也别卖了,你直接搬回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严亦思连忙摆手,“大爷你还是卖掉吧,怎么着也能有几十百来块钱。”
“你这就跟我见外了。这电视机我之前也没想着卖,只是放在家里一直没用,丢了怪可惜的,又没坏。这不,你正好需要,你把电视机搬走,还是帮了我的忙呢。”
严亦思见顾长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拒绝,就领了这份人情。
她指了指后面的三轮车,“今天货拉得太满,怕是没有地方放电视机,要不这样,我明天再去你家搬,成不?”
顾长生思考一下,“也成。明天白天我可能有事不在家,我给你个地址,你直接过去就行,我儿子在家。”
顾长生说完,取出随手携带的铅笔,在三轮车上撕下一点纸,写下地址,递给严亦思。
严亦思接过地址,心里还是蛮感激的。
这位顾大爷和她没见过几次面,对她倒是十分友善。
“成,那我明天过去,谢谢大爷。”
严亦思将地址收好,骑上三轮车回了家。
晚饭的时候,严亦思和几个小孩提起买电视机的事情。
“我想买台电视机,你们觉得怎么样?”
三个小孩正吃着饭,听到这一句,不由地放下碗筷,全都盯着她。
“真的吗?我们家要买电视机了吗?”冯惠不可置信地问。
“对啊,不过是黑白电视机,彩电暂时还买不起。”严亦思解释说。
“不管什么电视机,有电视机就行!”冯惠已经开始高兴得围在严亦思身边转圈圈。
转了一会儿,她问:“我可以邀请别的小伙伴来我家看电视吗?”
严亦思一愣,摸了摸冯惠的脑袋,“当然可以,没想到你还挺有分享的精神。”
她买电视机就是希望大家能来看电视,拉动消费,提高营业额。
没想到冯惠把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一脸神气地说:“我只想让大家知道我家有电视机,到时候他们一定非常羡慕我。”
严亦思:“……”
严亦思把冯惠拉近,“孩子,咱别这么虚荣,不要这么炫耀。要是有人看到你家能买得起电视机,他们家买不起,他们心里不舒服怎么办?”
“不舒服那就努努力,争取能买上电视机啊。”冯惠理所当然地说。
严亦思:“……”
有时候,她还真说不过一个小孩子。
第二天,严亦思照例骑了三轮车去县城。
她照着顾长生给的地址,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顾长生的家。
顾长生住在一栋居民楼里面,是老式小区,居民楼只有六层,顾长生的家在一层,很好找。
严亦思把三轮车骑进去,从三轮车上提下一篮子水果。
顾长生都把电视机送给她了,她进门总不能两手空空。
严亦思按了门铃,在外面静静等着。
屋子里传来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他问:“外面是谁?”
这想必就是顾大爷的儿子吧。
严亦思赶紧凑近,大声说道:“是顾大爷让我过来搬电视机的。”
想来顾大爷应该和他儿子交代过,严亦思说完这一句,门就打开了。
严亦思一抬头,看见面前的人,直接愣住。
她面前是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青年的两只腿下空荡荡的,裤管直接连到轮椅的脚垫上。
严亦思没料到顾长生的儿子是这样一种情况,有些没反应过来。
面前的人看到她,也是一愣。
他试探着开口:“严亦思?”
严亦思:?
严亦思立即回过神,但这下更懵了:“你认识我?”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
这位同志明显认得她,但是她怎么对眼前这个人毫无印象呢?
顾大爷的儿子怎么会认识她呢?
她之前也不认识顾大爷啊?这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严亦思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
坐上轮椅上的人看见她蒙圈的神情,突然笑了笑,“你大概不记得我了,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是宁浩的同学,顾知新。”
嗯?宁浩的同学?
宁浩和她早就断了,而且宁浩现在已经娶了她堂姐严亦想,她也重新嫁了人,这时候遇到宁浩的同学,似乎有点尴尬。
严亦思身躯僵了僵,有些生硬地将果篮递过去。
刚递过去,严亦思就意识到对方不方便接果篮,赶紧收回手,将果篮放到桌子上。
顾知新双手滚动轮椅,把她带进卧室。
“我听我爸说今天有人来搬电视机,他没告诉我来人是你。”顾知新说完,指了指墙角的电视机,“要知道是你,我就让他晚一点出门了。”
严亦思刚想问为什么,顾知新就抢先说:“你能不能帮我去敲一敲隔壁的门?”
“可以。”严亦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按着他的要求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
隔壁出来一个大叔,他打量面前的人,问:“你找谁?”
严亦思刚要说话,就听见顾知新在房间里面喊道:“大叔,你能不能过来帮我个忙?”
大叔听到隔壁顾知新的声音,这才放松警惕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