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却都是刚才的声音。
“长轻,不要听,不要回忆,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元慧阿姨轻拍着她的肩膀,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她,让她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她已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子里格外寂静,元慧阿姨的咳嗽声隔着一层楼传进了她的耳朵。
骆长轻焦急的跑下楼,却发现骆明浩,元慧,姜晓慧全部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
且三人之间似乎正争执着什么。
她悄悄躲进厨房,拦住一位熟悉的佣人,却得知姐姐骆穗岁失踪了,可能生死未卜!
怎么会这样..
回过神,她赶忙冲出了厨房,走到了元慧阿姨身边,果然便瞧见了她煞白的脸和唇角的一丝血迹。
不过一晚,此刻看上去元慧阿姨的模样却和昨天判若两人。
“元慧阿姨,姐姐不会有事的。”
她不顾姜晓慧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抓住元慧阿姨的手,将她扶上了楼。
姐姐没有消息,元慧阿姨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整个家里,只有她和元慧阿姨急得团团转,骆明浩却像个没事人,而姜晓慧更是开心的嘴角都放不下来。
第一次,她对姜晓慧产生了厌恶的感觉。
于是当天,她干脆跑到了元慧阿姨的房间赖着不走,跟她一起等着姐姐的消息。
她知道元慧阿姨会有办法的,因为她不小心听见了元慧和另一个男人的电话内容。
男人向她保证,会将姐姐平安救回来。
就这样,整整过了三天。
三天,即便是她,每时每刻,都是胆战心惊。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终于有了姐姐骆穗岁的消息。
只是尽管对她来说是短短的三天,对元慧阿姨来说,过得有多么痛苦,见她的模样便能知晓一二。
她的鬓角有了几根白头发,脸色煞白,没有一丝红晕,身子更是轻的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
三天,元慧阿姨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姐姐的平安归来本应该是喜事,但似乎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不论元慧阿姨怎么问,姐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三天的事情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元慧阿姨的病情。
她几乎每天和姐姐一起守在阿姨身边,陪她说说话,逗她乐一乐,但她的精神却越来越不好。
当天晚上,她从元慧阿姨的房间回来,却被母亲姜晓慧堵在了门口。
“这两天在房间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姜晓慧命令道。
骆长轻皱眉,她还要去照顾元慧阿姨,凭什么不让她出门?
她反问道:“为什么?”
姜晓慧忽然轻笑,摸着她的头说道:“乖,长轻,再忍耐几天,以后这个家就是我们的了,乖乖听话好不好。”
自从撞破姜晓慧和骆明浩的事情后,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些。
“不好,我要去照顾元慧阿姨!”
她气愤的说完就要往外跑,但四岁的孩子跑的再怎么快,也抵不过姜晓慧轻轻用力,就把她拽了回去。
“你给我回来!”
姜晓慧狠狠的盯着她:“天天元慧阿姨元慧阿姨,你看清楚,我才是你亲生母亲!”
“那我父亲呢!是不是骆明浩!”
骆长轻冷哼一声,对上她的眼眸,盯得姜晓慧竟有一丝的慌张。
“没错,所以你就是骆家的千金小姐。”姜晓慧得意的笑道。
那天晚上的声音又开始回荡在她的脑海里,骆长轻口无遮拦的痛说道:“母亲,你当小三,你不要脸!”
“混蛋!”
姜晓慧一个怒吼,右臂高高抬起,下一秒便呼啸过来。
“啪——”
清脆的耳光扇在骆长轻脸上,让她的嘴角立马渗出了血迹。
之后,她便被关在了屋子里,整整一星期。
七天里,她急得嘴角冒泡,试过跳窗子,趁阿姨送饭溜出去等方法,却都很快被识破。
元慧阿姨怎么样了,她不敢想象。
骆长轻害怕,怕过几天她被放出去时,听到的是元慧阿姨的死讯。
但老天就偏偏就和她作对!
那天,乌云密布,雷雨交加,她站在元慧阿姨的墓前哭的泣不成声。
元慧阿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那么温柔美丽的人,像神女似的人物,老天爷怎么舍得带她走。
她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姜晓慧却在骆家开始耀武扬威了起来。
姐姐的孝期还没过,两人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锣鼓喧天的办起了婚礼。
婚礼当晚,有人在缠绵悱恻,她却无论如何都进入不了梦乡。
她干脆睁开了眼睛,悄悄的来到了元慧阿姨的房间,却见姐姐正抱着元慧阿姨的照片默默流着眼泪。
“姐姐。”
“你别叫我姐姐!我没有妹妹!”
骆长轻刚刚开口,却被骆穗岁狠狠打断。
她转过头,头发披散在肩膀,眼眶通红一片。
“我。”
骆穗岁猛地站起身将她往外一推,大吼道:“你破坏了我的家庭,是你们逼死了我妈妈,我恨你们,你滚!”
“我没有。”
“滚!!”
骆穗岁将她撵出门,便哐当一声将门关上,又将其反锁。
她失魂的走回房间,沿着冰凉的墙壁坐下,将头埋进膝盖里,无声的落下了眼泪。
姐姐说得对,是她和姜晓慧的出现,破坏了姐姐美好的家庭。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人不是她。
但她明白,她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却不能否认她的出生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这个家里,骆长轻看似父母双全,殊不知她的心早已冰冷。
只有骆穗岁是她唯一的光。
而她和姐姐一样,从不觉得自己的心属于这个家里。
第195章 番外五 骆长轻(完结)
骆长轻从比病房内向外望去,注视着骆穗岁和时叙白的离去,内心顿时变得空落落的。
她的父亲杀了姐姐的母亲,顶着这样的过往,即便是骆穗岁说不在意,骆长轻却再也无法面对她。
逃避现实虽然很懦弱,但不得不说她松了一口气。
出院后,她搬离了原本的房子,在好朋友的介绍下重新找了一个住处。
这是一栋二层小别墅,是房主人在招室友,她瞧着环境不错便住了进来。
然而,没过几天她才知道,这幢房子的主人竟然是时叙墨。
她姐夫的堂弟,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时叙墨和她姐夫那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相反。
他对人很热情,可能因为姐姐的关系,对骆长轻也是多有照顾。
时叙墨是学法学的,但是做的工作却与专业毫无关系。
他开了一家酒吧,酒吧骆长轻经常去。
酒吧每天都很热闹,有固定的驻唱歌手唱歌,偶尔也有乐队的表演,若时叙墨来兴致了,也会上去露两手。
他唱歌很好听,骆长轻对他说,以他的嗓音和实力,就是出道也是没有问题的。
当时时叙墨激动的握住她的手,那一刻眼眸中的亮光即使是多年后,她依然记得。
除了唱歌,他还会弹吉他,拉小提琴,敲架子鼓,而且样样都很出色。
那段时光,因为有时叙墨的陪伴,她过得很开心,心中的沉重感也消散了许多。
她们每天一起在家吃早餐,一起在酒吧用晚餐,樱花开了会去赏樱花,下雪了亦会坐着一起赏雪。
时叙墨没有挑明他们的关系,而她的那一点心动,也被她死死的压在了心底。
因为就这一年,出现在时叙墨身边的女人多之又多。
一个浪子,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留住他的心。
倒不如就这样来得自在。
时叙墨不收她的房租,她便包揽了家里的卫生。
那天,她刚好打扫到他的房门口,却不小心听见了他的通话声。
“她很开心..嗯嗯,放心吧,没有过自杀的举动..交给嫂子你放心。”
在听完所有交谈内容后,骆长轻对自己嘲讽的笑了笑。
原来,时叙墨对她这么好,完全都是因为她姐姐的叮嘱啊。
也庆幸自己想得开,早早掐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至于丢尽颜面。
容易动心,是大多数女人的特性。
但比起狠,她却不输任何人。
没过两天,骆长轻便打包了自己所有的行李,离开了别墅。
时叙墨没有多说什么,神色平静的目送她远去,脸上却没了往日的光彩。
幼年时,她父母双全,但她的心却一直是漂浮的,只有姐姐是她唯一的执着。
长大了,父母亲都被姐姐送去了监狱,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甚至觉得自己的得到了自由和重生。
亲情?她从未奢望过。
但骆长轻却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愚弄她。
到头来竟然连姐姐都不是她亲姐姐。
然而在死亡线上走过一回后她却忽然清醒了过来。
生命是自己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为什么偏偏要有感情寄托才能活呢。
孤独又怎么样,寂寞又怎么样,算起来一辈子就这些日子,不随心所欲的活着,怎么能说自己来这世界走过一遭呢。
于是她做了一个从前从未敢想的决定。
她毅然决然的退了学,然后租了一个小房子开了一家花店。
她喜欢花,她认为花是世上最美的东西。
干净,纯洁,绚丽。
不会像人心一般复杂,也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即便只有几个月,几十天甚至一晚上的生命,它也要将自己最美的那一刻展现出来,告诉所有人它曾经绽放过,耀眼过。
比起许多浑浑噩噩的人,这些花儿活得更明白。
花店的生意有些惨淡,到了情人节或者特殊的节日,生意才有一些起色。
骆长轻看着满屋子的花,开了败,败了开,没有碰到欣赏它的人,枯坐在店里消磨它们的生命好似太过残忍。
于是她也会偶尔背着一筐的花,到大街上送给那些有缘人。
后来她的花店就被取名为了「缘分花店」。
有一次,一个瘦小的国人小姑娘访问了她的花店。
小姑娘的喜欢的男孩子马上要大学毕业,她决定捧着花在毕业典礼上表白,却不知道该挑一些什么样的花。
“你说说你对爱情的向往,我帮你搭配。”骆长轻放下修花的剪子,笑着问道。
小姑娘思考了许久,“嗯..我想要永恒的,忠贞的爱情。”
骆长轻心底有了主意:“你有把握告白成功吗?”
“有的。”小姑娘一口回答,却又有些犹豫,补充道:“百分之九十..还是有的。”
“明白了。”
骆长轻点点头,去后院的棚子里摘了几朵花拿给她:“看看这样怎么样,紫郁金香代表忠贞的爱,黄郁金香代表财富和事业。”
听到她解释的一瞬间,小姑娘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祝愿你能表白成功。”骆长轻将花束递给她,真心祝福。
“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小姑娘走出花店,左看右看,又抬头看了眼牌子,笑眯眯的说道:“啊对了,我若成功了,回姐姐一个谢礼。”
“好。”
她笑着应了声,目送她蹦蹦哒哒的远去,心里祝愿她能够成功。
后来,小姑娘真的成功了。
而她的谢礼,就是专门在学校里给她做了一波宣传,口号还打的很响,称在缘分花店里买花,表白必然成功。
那几日,骆长轻忙的可以说是忙得飞起。
背靠学校,还有宣传,生意竟出奇的稳定了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在一个平凡的午后,时叙墨挥起帘子走进了她的店里。
离开别墅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回了她面前。
“听说你退学了,过得还好吗?”时叙墨不似往常那般嬉皮笑脸,平淡的脸色倒是有了一些成熟感。
骆长轻发自内心的笑着:“嗯,我很开心。”
“那就好。”时叙墨点头,又道:“我想挑一束花,帮我选选吧。”
“用来做什么呢?”
时叙墨唇瓣轻启:“表白。”
表白?
世上竟然还有时叙墨想要表白的女孩子。
当初两人共处一室将近一年,两人心里都明白互相已经越过了朋友那条线,却也没见他动过表白的心思。
这才不过一年,竟然有女人收服了他的心?
她绝不是自轻自贱的人,也早已经放下了对他的那点喜欢,但是心底为什么还会忍不住的泛酸?
骆长轻干咽了咽,忍住酸涩干,亲手配了一束花。
“百合,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
时叙墨接过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送走时叙墨,骆长轻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时叙墨早已占据了她心中的一部分,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骆长轻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从今往后都不会和她有关系了。
骆长轻刚刚给自己下定了决心,下班前却在花店门口看见了卖给时叙墨的花。
那束百合花,就那么静悄悄的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花纸包裹的是她最喜欢的淡粉色,上面的配花也是她最喜欢的满天星。
她这才惊觉,给时叙墨配花时,竟完全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搭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