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一夜之内,街道上到处横行吃人的怪物。
那一天清晨,贺星洲骑着白马,领着一队气宇轩昂的府军进城。他本在军营练兵,因快要临近十年一次的仙门择选,故而被征调回来。
突如其来的灾难袭来,就像季寻真在择选大会上遭遇到的情形一样。
只是真实的灾难来临之时,那时候的津阳城里还没有法力高强的术士,也没有身怀宝物的季寻真等人,仅仅只有方才赶回的贺星洲,与一众府军。
到处是哭喊的百姓,到处是横飞的鲜血,到处是肆虐的怪物。
季寻真眼前,尘土冉冉、飞沙走石间,一个身披鹤氅的青年,赫然挺立,大喊,“太守府府军听令!”
“辟出一条通道,直通太守府,收留幸存百姓。”
他的声音如此清亮,宛如天神般降临在罪恶昭彰的人间。
“太守府府军,你们是津阳道最后的希望。百姓既供汝等衣食,汝亦应护百姓周全。”贺星洲抽刀立誓。
“以我之血,护我百姓,血不流干,誓不撤退!”
“以我之血,护我百姓,血不流干,誓不撤退!”
“以我之血,护我百姓,血不流干,誓不撤退!”
府军有序铸成一道人墙,护佑百姓撤退,可府军的死伤比季寻真他们所经历的还要惨烈。
贺星洲立在府军中央,以燃烧生命的风墙阵法为引,直至护佑最后一个府兵撤退。
这时,一只潜伏暗处的怪物迅猛偷袭过来,竟将他的左胸刺了个对穿。他的护身银龙破空而出,迅速咬死了怪物。
贺星洲一个人驻剑,半天也撑不起来。
“我要活着……”直到季寻真都误以为他死了,他睁开眼喃喃道。
紧接着,季寻真眼睁睁看着他徒手抽出了将他左胸刺穿的锋利口器,黑色披风一展,遮住伤口,驻着剑
,一步一个踉跄地往太守府的方向,狼狈地走。
“有一个人,还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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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季寻真所经历的一样,真实的情况里,太守府门口,澹台灵犀并没有在门口等贺星洲。
几百名百姓涌进太守府,太守府乱成了一锅粥。
澹台灵犀先是手忙脚乱地吩咐家中仆从好生照顾与招待百姓,再直直奔向太守澹台历的院子里。
澹台历是被贺星洲之前拖出来的,拖出来时已被怪物的胫足切断了双腿,已奄奄一息,快要活不了了。
澹台灵犀守在自家爹爹床边,恹恹落泪,泣不成声。
生育澹台灵犀时,母亲难产而亡,是爹爹将她抚养长大,给予了她几乎所有的爱。
如果不是那件事……如果不是偶然间得知,自己奶娘是爹爹送到自己身边的外室,而一直信任的丫鬟居然是爹爹的私生女,自己的亲妹妹,澹台历和澹台灵犀,本应是天底下父慈女孝的一家人。
“爹爹……爹爹……”
贺星洲推门进来之时,正听到澹台灵犀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澹台历的大手,跪在地上闭眼向上天乞求。
察觉到贺星洲进来了,澹台灵犀眼闭得更紧了,甚至身子转过去了一截。
他俯身,锢着她的下巴,硬生生转到他的面前。
澹台灵犀猛地睁开眼,“我爹在这里,你要作甚?”
她说话声都是细声细气的,蕴着薄薄的怒气。
“你……你别在这儿欺负我了。”她的脸因羞怒交加而涨红。
两人在夜里,那些哭泣的充实,闷声的冲刺以及不可言说的引颈相交,似乎历历在目。
“我不欺负你。”贺星洲低下头,轻声道。
澹台灵犀怔怔看着他那双沉沉的眼睛,一直憋在眼眶里的眼泪,这才簌簌地往下掉。
“贺星洲,我害怕……”她好害怕好害怕她唯一的家人离她而去。
粗粝的手指,坚定地揩干她的眼泪,“你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揩得她眼睛生疼。
“我不会让你哭。”他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