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贺星洲与澹台灵犀,一出姐姐与妹夫无媒苟合的丑闻,传遍了整个澹台府。
市井流氓们利用贺星洲当初所做的那个放弃全城百姓的命令,对此添油加醋,加之在百姓看来,此事确实证据确凿,一时间勾起了失去亲人的百姓们对贺星洲以及府军的憎恨。
贺星洲从清正严明、受人爱戴的郡丞,在一夕之间,成了人人喊打、不顾百姓、贪生怕死的狗官。
人们把失去亲人的痛苦,全部发泄到了贺星洲及府军身上,骚乱一场又一场地爆发,贺星洲只得派人镇压。
就算是府军在贺星洲的约束下足够自律,并无伤害百姓之举,但越是镇压,越是放大了流氓们无中生有的谣言,到最后,被煽动的百姓还就真的觉得是贺星洲做了罪大恶极的事,严酷地压迫了他们。
那一夜,贺星洲独自在府门墙下布阵。
他虽天生灵力充沛,乃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但此时仅以一人之力,布起供数百人抵御怪物之阵,还是略显吃力。
遂只有在深夜以燃命之法,筑起层层金光壁垒。
正此时,一个男孩悄悄潜至他身边,抽出匕首,往他肩膀上狠狠一扎。
夜色深邃,贺星洲又实行秘术,故而左右护卫离他甚远。
当发现那男孩行刺,左右护卫急忙制服男孩,将他压倒贺星洲面前。
那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眼里燃烧着仇恨的怒火,“是你害死我娘亲的,是你害死我妹妹的,呸,狗官!”
一口唾沫,吐到贺星洲脸上。
左右护卫大怒,准备惩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若不是我郡丞救你,你早就和你娘亲妹妹一起死了。”
“我宁愿和她们一起死!”少年说得慷慨激昂。
“那你现在就从这扇门出去吧。”贺星洲眼睛眨也不眨,拔出匕首。
“外面都是怪物,只要一出去,就能和你家人团聚了。”
少年:“……”
贺星洲一脚正中少年屁股:“去啊,给你这个机会。”
少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面目正对一个侧门。
“你们放手,让他自己爬出去。”贺星洲冷酷地说道。
左右护卫果真放了手。
那方才还仇深似海,恨不得和家人同归于尽的少年,如今竟双腿发颤。
“自己没勇气去跟怪物拼命,换回家人的存活。”
“还把自己懦弱造成的苦果,算到府军头上。” 贺星洲拂袖,踉跄着往回走,“呵,愚昧懦夫。””
“郡丞,干脆把他扔出去!”府兵提议,小跑前来跟随,他担心郡丞的伤势。
贺星洲摇了摇头,只小声吩咐,“还是个孩子,给条活路。”
“别告诉灵犀,我的伤……没事……”贺星洲咬着牙,消失在了星子铺满的夜里。
府军们心里都恨着那个莽撞刺人的少年,这些人愚昧无知又易受人蛊惑,把鲁莽当做英勇,把恩人翻成仇人。
可他们都还是默默选择了回避,不去看少年被戳破真相的羞耻,以沉默与尊重,去对待那捂面抽泣的脆弱。
那少年跪在侧门旁的草地上,蜷缩着哭了好久好久……
只是像这个少年一般,及时看透自己的只是少数。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怪物还没有神通广大到潜进有贺星洲镇守的太守府,可人心……比怪物还要可怕。
厨房里没有全是怪物的厨子,也没有人皮与人肉所做的面,可是——
却有闵姑串通当地流氓,一起杀了对澹台府忠心耿耿的厨子,霸占食物,以此威胁其余百姓和他们坐上一条船。
这里没有一夜之间鸡鸭全死,食物紧缺——
却有他们偷偷在食物里,给贺星洲及府军下毒。
最后的那一夜,府外的怪物也没有进攻澹台府,贺星洲以燃命为阵,筑起的铜墙铁壁防得住怪物,却防不住人心。
那一役中,中毒的府军与仆人们抵挡不住进攻的百姓,议事堂横陈着无数尸体,百姓们踏着鲜血步入了贺星洲与澹台灵犀所在的里间。
那些贺星洲苦苦拯救的生命,反过来将刺刀刺进了贺星洲的胸膛。
澹台灵犀抱着贺星洲的尸体大哭,因她一直以来乐善好施,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一定威望,他们并没有一同立刻杀死她。
只是仇视地围着她,唾弃她与贺星洲那不容于世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