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身上的伤口再次绽开来。
阿楚见状目光一凝,飞身将那朵金色彼岸花朝蛟正在流血的伤口掷了过去。
彼岸花钉入皮肉之内, 从茎部开始往花瓣逐步变成浴血的猩红, 直至汇入花心后散出一阵金芒。强大的灵力被彼岸花吸走, 整条蛟都在这一刻痉挛了一下,仰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吟啸。
离暮雪腰间的百宝袋猛地动了一下。
她一愣,抬手按住袋子的同时转头往远处望去。
她已经到了合欢宗山门外,隔着茫茫雾海, 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绿浪在风中翻滚,再多的就看不见了。耳边除了风扫树林的声音便只有偶尔的两声飞鸟的清啼,仿佛刚才的那一阵遥远的吼叫不过是云层碰撞后的一声闷雷。
离暮雪收回了视线,松开了按着百宝袋的手后又等了一会儿,也没感受到它再有动静。
这两天甚是奇怪,加上这一次,她已经连着好几回察觉到她的百宝袋内有异动了。但百宝袋不像芥子空间一般能随着法力的增长而扩充容量,它能装多少东西都是固定的,离暮雪很清楚自己往里面扔了那些物什,用灵力探过也没寻到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她始终闹不明白它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动起来。
总不至于是它天材地宝装得多了,自行修炼成精了吧?
离暮雪静默了片刻,想着等回了玹瑛城就把它换了,然后将柳依依的玉笛取了出来。
每个门派的山门设置都不相同,像玹瑛城和合欢宗这样的大门派,山门皆是巍峨庄严的汉白玉石牌楼,上书门派名称。不讲究一些的门派,直接在半山腰上立块石头写两个字就能当山门,有些山路不常清扫的,这石头都能被杂草淹没。
但即便山门的规制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原则,基本每个门派都会照做,那便是在山门处设置玄关。
这玄关么,一来可以挡住一些擅闯和误闯的人;二来,毕竟不管门派大小,总有些秘籍和隐私,玄关设置下去了也是一重守护。
离暮雪出身大家,此次又是为拜访,自是遵守门派间的礼节。
她抬手往石牌楼下轻轻一触,便见一层透明的屏障在她面前出现,从她手触之处漾出一圈粼粼波纹来。
见此,离暮雪躬身做了一揖,自报家门道:“玹瑛城离暮雪,拜谒合欢宗宗主。”
玄关如同一个传声筒,离暮雪的话说完后,她的声音一路一路地沿着石阶往上传送,乍一听就像是在空阔山谷传出了回音似的。
离暮雪垂手等着。
不消片刻,挡在她面前的透明屏障就往周围打开了。
两名合欢宗弟子拾级下来,跟离暮雪见了礼后,那年长些的女弟子笑意盈盈道:“宗主派我与六师妹来迎接离师姐。离师姐,请。”
她自称宋长情,合欢宗二弟子,另一人排行第六,名叫孟谷。两人谈吐举止得体大方,倒是比花迎蕊和柳依依看起来更有大门派出身的弟子的气度。
只不过离暮雪本以为第一时间见到的人会是花迎蕊,但一直到她随着宋长情和孟谷来到大殿,她都没有见到花迎蕊的身影。
宏伟的殿宇之内,合欢宗宗主花翊白坐在双凤朝阳的宝座上,身着层层叠叠广袖绛紫色服装,上衣的立领和外衣肩上夸张的大翻领让她整个人都显出深深的庄重来。头顶发冠凤羽流金,一双凤目闪烁精光。
她的性子该是极为冷淡的,带着身处高位的睥睨苍生的凌厉。见离暮雪跨进殿门行至阶梯之下并向她行了一礼后,她也不过是应了声,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说道:“不用多礼。我与你父亲相识多年,少时更曾于同一恩师膝下受业,你称我一声师姑便也成了。”
“坐吧。”
花翊白向一边抬了抬手。
合欢宗的弟子们从大到小依次站在对面,颔首低眉的,态度恭谨。
离暮雪独自这么坐着也并不自在,况且也不是来跟这位师姑叙旧的,所以没有去碰端上来的茶水,只想赶紧切入正题。
幸而花翊白本身也不是个爱闲话家常的人,在离暮雪落座后便又开了口:“上次你来我合欢宗,还是你八岁时的事情了。听你父亲说,你鲜少出山门,不知这次是因何前来?”她似是不经意地往外头扫了一眼,“你的师弟们怎未陪同?”
花翊白话虽不多,但透出的意思并不少。
毕竟落霞镇是在合欢宗界内,花迎蕊又在昨夜哭着回的家,只要她们有心打听,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都瞒不过她们。
倒是也省了口舌了。
于是离暮雪闻言便也直言道:“师弟们已经先一步回玹瑛城,我今日前来是受了柳姑娘所托,将她的东西归还至宗门。”
话说着,她将那管青翠的玉笛递了过去。
看到玉笛的瞬间,站在对面的师姐妹几人神色都有些异样。本命灵器与主人绑定,轻易不离体,只有主人身殒或修为尽废的情况下,灵器和主人之间的绑定才会解除。
所以离暮雪受柳依依之托将这管玉笛送上山,听在她们耳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柳依依出事了……
哪怕柳依依这么多年来都不起眼地像是花迎蕊身后的一片阴影,乍一得知这个噩耗,她们依然难以接受。
宋长情沉着脸色朝离暮雪走过去,正要将玉笛接过递交给花翊白,一直躲在后殿偷听的花迎蕊再忍不住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