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扮演的落难皇子倒在路边,被心地善良的原身救起,每日端茶送饭、换药包扎,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
又比如——
他给原身亮了几手稀松剑术,引得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惊叹不已,满心满眼都是对“大侠”的崇拜。
再比如——
他带着原身去郊外春游踏青,与她一起放集市上十文钱买来的风筝,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花戴在她耳畔,对她说“丫头,你就像花儿一样美”,换来她面红耳赤,双手奉上一片纯洁、真挚、不染纤尘的少女芳心。
聂昭:道理我都懂,但你摘的怎么是朵罂粟花啊?
清玄用一朵罂粟打动了这个世界的“聂昭”,这段仙凡情缘也一如罂粟,令情窦初开的少女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直到从美梦中醒来,她才发现自己早已一无所有,不知不觉葬送了本该平安喜乐的一生。
“昭儿,你……你觉得如何?可都回想起来了?”
清玄心知自己毫无退路,在编织幻境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比以往任何一次工作都要认真,各种特效、滤镜、画外音不要命地往上堆,回忆中布满了铺天盖地的粉红泡泡,恨不得将聂昭按在里头腌成个恋爱脑。
然而他一通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聂昭——
“雪尘,我看幻境里这片草地不错,要不要在这里烤红薯?”
“好。我来烤。”
“那我们来收集落叶!阿尘手艺可棒了,虽然这里是幻境,但味觉享受也是一样的!”
清玄:“???”
——不是,我拼了老命编织我们爱的回忆,你怎么把兄弟和狗都带进来了?
——在你眼中,我就是个自作多情的二百五,只配回家种红薯吗?
聂昭:你好,是的呢!
“演完了?演完了就换我。”
她一边拉着暮雪尘和三傻烤红薯,一边转向失魂落魄的清玄,勉强赏了他十分之一的余光。
“这幻境被我承包了,你出去单独开个房,我会提前给你设置好角色和情节,你只管进去体验就好。”
“……好。我去便是。”
清玄一心沉浸在失恋的酸楚之中,没有将聂昭口中的“幻境”放在心上,只是机械地依言照办。
在他看来,一个刚成仙的年轻姑娘,还能搞出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最多也就是让他扮演“聂昭”的角色,回顾她的人生,亲身体验一遍她遭受的磨难与痛楚罢了。
只要他咬咬牙挺过去,说不定就能让她消气,反过来在天帝面前为他求情。
清玄至今仍然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嘴上还在垂死挣扎:“昭儿,我想……”
“呃?!”
就在下一秒,一阵强过骨折千百倍的剧痛从腹部传来,令他瞬间四肢麻木,哑然失声,捂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蹲下身去。
……等一下。
隆起的,小腹?
“我……我是……”
在一波高过一波、一浪强过一浪的激烈疼痛中,清玄浑身颤抖着瑟缩成一团,透过因泪水和冷汗而模糊的视野,惊慌失措地低头望去。
他没有猜错,聂昭的确让他变成了一个女人。
但他没有变成“聂昭”,而是变成了……
“……谁?”
这个女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啊!
女人身穿破旧的粗布衣衫,灰扑扑的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双手布满老茧和皲裂的伤口,独自枯坐在一间家徒四壁的茅草房里。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穷困潦倒、在黄土地里讨生活的村妇,根本不可能与仙界扯上半点关系。
这村妇究竟是谁,与他有何干系,为什么他要在这里体验她分娩前的阵痛?
“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玄上神,你大概不知道吧。”
聂昭一边有样学样,跟着暮雪尘一起用小树棍扒拉火堆,一边面不改色地开口道。
“在你治下的震洲,金家只手遮天,横征暴敛,苛捐杂税一层一层压下去,结果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