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这时候, 血凌子会兴致盎然对她品头论足一番。
就在一天前, 系统提示积分增加,她的全部积分能兑换赫连柏的一枚剑符。
如果是在第一天的夜晚,姜水云果断兑换剑符, 搞死血凌子。
这些日子, 她没有坐以待毙, 一面等待营救, 一面想办法自救。
她的修为已是筑基后期,尝试着想要一举突破金丹,修习青云剑诀金丹篇的剑法, 她自信,她能干掉血凌子。
已经熬过这么多天, 这些苦不能白受,她现在过分依赖系统这个金手指,以后没有系统怎么办?
自从她体内种下蛊虫后, 又因为她平时表现得一副心如死灰, 终于让血凌子卸下防备, 只给她封印灵脉, 没有再来捆仙绳捆她。
还差一点,她感觉很快能突破。
入夜,还未到子时,隔壁孔洞里嚎叫的人渐渐虚弱,到后面没了声音。
“又死了一个。”她听见那道稚嫩的声音说,紧接着窸窸窣窣的杂声。
听见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姜水云心神动荡,差点灵力倒流。
在第二个夜晚,隔壁刚关进去一个人,没能熬过,夜半,也是窸窸窣窣的杂声,然后从一方小洞里扔来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块。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她胃里翻涌,扶着墙角吐了又吐。
见她不肯食肉,后来隔壁稚嫩的声音有些埋怨,却扔来一小把树根投喂……
……她默念清心诀,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修炼。
清晨,血凌子又出现了。
姜水云侧躺在干草堆里,眼皮也不抬,好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傀儡人。
如果不是胸脯微微浮动,血凌子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血凌子踢了她一脚:“别装死。”
干草堆里的人纹丝不动。
她颓败的苍白面容,神情眉眼,与血凌子记忆里的某张面容相似,拨动了他内心隐秘的一根心弦。
血凌子拿出水囊,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喝,多喝点,你睁开眼看看我,你以前看我的眼神从来不这样,你从前不是很爱我的吗?”
姜水云被呛得翻白眼,一看血凌子癫狂的模样,便知他又发了疯病,不知道拿她当做别的什么人。
她有气无力:“疯子。”
血凌子目中露出可怕的灼光:“情儿,我是个疯子,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不理我。”
姜水云:“???”
这缺德货真的疯了。
那个被他喜欢的情儿,估计也是个倒霉催的。
不过,说好的恋爱游戏呢,轻轻松松谈恋爱,现在的画风不对啊!
血凌子发着疯病,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姜水云拿袖子擦拭脸上唇角的水渍,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修炼。
最好争取能在今天突破,她真是够够的,鬼知道血凌子会不会又突然发疯?
这具身体的天赋,特别亲近天地灵气,当她运转心法,那些稀薄的灵气全部涌入她的身体里。
不够,还不够。
不知过去多久,丹田处浓稠如雾的灵气,进阶为实质性的水滴。
黄昏褪去,月上柳梢头。
正在她紧要关头冲击金丹的时候,体内的金蝉蛊又开始活跃起来,密密麻麻地痛,排山倒海似的恨不得把她压垮。
她仿佛一根稻草,很快要被狂风压倒。
快了,就差一点。
她不信自己会输。
尽管每晚都要承受一遍,姜水云仍是控制不住身子发抖,整个人完全无法保持打坐的姿势。
不能输。
她绝不认输。
趴在干草里,不能打坐,她固执地一遍遍运转心法。又过了许久,那些水滴状的灵气汇聚一堂,似乎要凝结成形。
就在这一刻,姜水云的心魔结也随之到来。
“姜姜,昨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怎么回事?”
姜水云鼻子吸了吸:“我感冒了,睡得沉,没看见。”
车水马龙的嘈杂中传来,好友的声音:“正好我马路对面有药店,我顺路给你买点感冒药送你家。”
姜水云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慌:“别,别去。”
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的沉闷声传到电话听筒里,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和无尽的风声……
冬日里的风,很冷。
她颤抖着说:“小瑶,你冷不冷?”
“下来陪我吧,下来陪我吧……”
她恢复平静,一剑将心魔碾碎,不禁自嘲:“你一点不像她。”
她永远记得,那时候乐妈妈叮嘱:“这孩子没什么朋友,跟你最好,阿姨知道不怪你的,小瑶不会怪你,阿姨也不会怪你。好好活着,替小瑶也一块儿活着,不过以后你还是别来了。”
随着心魔破去,体内灵气汇聚成漩涡,那只四处作乱蛊虫被压制在角落,汹涌磅礴的灵气不断冲刷着她的筋脉。
她,终于要结金丹!
凝聚的金丹汇到一半,被一面银色绸缎偷袭,姜水云喉间一痒,唇角溢出血迹。
血凌子一甩浮尘丝,静静打量她:“感应到灵气波动,幸好我及时赶回,不然以我现在这具傀儡,也要折损在你手中。”
又说:“你想杀我?”
结金丹到一半,被打断,姜水云内视紫府内形成一半的金丹,她这是结出金丹,还是失败?
除了筋脉稍阻滞,她感觉自己似乎可以使用金丹修士的剑诀,青云剑诀金丹篇之风起云涌,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风,随处可见。
风可以吹弯树木植被,能使许多微小物体飘浮其上,例如灰尘、落叶、蒲公英的种子……
云层,摸不着看得见,犹如剑气,诡谲多变,令人捉摸不透……
她握起的剑锋寒光凛冽,裹挟着薄薄的白雾,衬着月光的清辉,蔓延出无尽的冰冷和杀意。
明明她只是轻轻拔出一剑,落到血凌子的眼里,身体下意识想要闪避开,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开。
快,她实在太快了。
以肉眼可见,她已斩出十数道,所以根本避不开。
“好快的剑。”血凌子只来得急感叹一声,直愣愣倒地,从伤口溢出来的冷霜,蔓延尸首的其他地方。
金丹期这招风起云涌,剑势威力巨大,剑风波及到整个山洞,山脉剧烈摇晃,不断滚落的石子砸下。
姜水云体内一丝灵力也无,只能以剑支撑,勉力走出孔洞。
她往外走,终于跟隔壁的邻居正式见面。
瘦瘦小小,十五六岁的小少年,眨着眼睛,望着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剑劈断锁链,对他说:“我带你出去。”
“姐姐。”小少年喊了一声,姜水云没有回应,提步往外走。
许多锋利的小石子擦着她的脸颊掉落,脸颊软肉火辣辣地疼,她却顾不上这么多,前面就是洞口了。
刚走出山洞,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感觉有阴影罩下,抬头就望见一块双人合抱的大石头直直砸来。
她想也不想,推开身侧的小鬼,从储物镯里取出替身草人。
“小师姐。”
时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揽住她,代她承受了那块巨石的冲击。
没被砸死,他只是哇哇吐血。
姜水云的替身草人都没来得及使,扫过他身上被邪术反噬的千疮百孔的伤痕:“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时越拿袖子抹一把血:“你不也是,还好吗?”
姜水云吸了吸鼻子:“一点不好,我快疼死了,你被种下毒蛊的时候,一定也跟我一样疼。”
时越哇哇吐血,明明他体内早已没有毒蛊,他的心,一抽一抽。
他,好像中了蛊。
“没关系,我可以把蛊虫引到我身上,我不怕疼。”
姜水云摇摇头:“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不疼,只是无人倾诉,以后你要是疼了,可以跟我说。”
她冲他苍白一笑,瞌上眼皮。
时越盯着她面无血色的灰白脸颊,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慌了神:“小师姐,小师姐。”
姜水云无奈:“别摇了,我没死,快要被你摇死了。我很累,想休息。那边那个小孩看见没,把他一起带回去。”
时越看过去:“还能走吗?”
小少年:“能。”
时越满意点头,正准备把她打横扛着,手伸到一半,换了个姿势。
他背着她,走在漫无目的的荒野。
更深露重,月光斜斜,把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很焦急,也不管身后的小孩能不能跟上。
第37章 🔒我不小了
十来日不曾好眠, 倦意袭来,她眯了会儿眼,眯着眯着, 陷入沉睡。
火辣辣的刺痛,将她唤醒,勉力撑开眼,跳动的烛火下, 白切黑手握一把锋利匕首,刀锋折射的冷光染着鲜红, 他侧脸埋没在阴影中, 陌生又危险。
她瑟缩了下,不小心碰倒药瓶。
时越看过来时,笼罩周身的阴沉, 悄无声息退散。
他放下匕首, 抬起脸, 又是一副单纯无害小白兔的模样:“醒了, 小心别碰到伤,一会儿你又要喊疼。
安抚间,他微微皱眉地望向香炉, 似在思考她怎么会提前苏醒。
最初陌生警惕,此时姜水云理智回笼, 几乎立刻内视一番,她感受不到体内的金蝉蛊,落到缠着棉布的手腕:“我不是不让你……”
“我不怕疼, 我怕你疼, 万一你哭鼻子, 我住隔壁被你吵到睡眠怎么办?”他说这话时眼眸含笑, 剑眉飞扬。
姜水云炸毛:“谁说我哭鼻子,你胡说。”
“还想再挨一刀。”时越轻笑,垂下的长睫在眼窝罩下一片阴影。
姜水云立马闭嘴。
末了,她又说:“这可不是我让你做的,我不会感激你。”
时越咧唇角:“嗯。”
说到这里,姜水云突然想到什么,从芥子空间一通翻找:“给你。”
玉盒内,躺着一朵洁白无瑕的天心花,花心凝珠带路,好似刚刚绽放。
时越一下子联想到她去云出城的拍卖会,喉头梗了下:“你去云出城,就是为了天心花?”
姜水云轻“嗯”一声,别开脸。
接着又找补:“我只是想去拍卖会,恰好遇上,顺手买的,你别自作多情。”
时越轻轻附和:“嗯,我知道小师姐是恰好去了云出城,恰好买了天心花,我知道的。”
姜水云:“……还敢顶嘴,小心我锤你狗头。”
房间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她就是口嗨,以为臭小鬼又生气了,正懊恼想要找补几句缓和……
忽然,沉默的时越试探性地把头伸来。
姜水云:“???”
见她呆住,他笑嘻嘻:“不是想打我,你打吧!”
第一次听见有人提这种要求,姜水云觉得满足他。
她握着拳砸过去,快要挨他脑袋时,一下收住力道,轻锤了下。
目光交汇,两人忍不住笑了。
一声清咳,打断了满室的欢快。
不知何时,赫连柏站在门前,抵拳清了清嗓子。
身后,还跟着乐之遥。
姜水云扭头去看,掀被起身:“听说师尊受伤了,是弟子的错。”
“好好躺着别乱动。”赫连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见小弟子搀扶三弟子躺好,他局促地收回手:“一点内伤不碍事,养两日便好。邪道人就没那么幸运,为师差一点替你报仇,可惜叫他用傀儡替身逃了。倒是你三病五灾,得好好养着,为师这里有一瓶上好的金创药,你拿去用。”
姜水云笑眼弯弯:“谢谢师尊。”
赫连柏揉了揉她发顶:“乖。”
师尊又嘱咐她几句注意休养,扭头,适才注意到时越,盯着他细细打量:“金蝉蛊,世间罕见,培养这种蛊虫极为不易,一旦沾上血肉不死不休,食人生机,传闻金蝉脱壳后能令人起死回生,这邪道是要复活谁?”
这玩意儿真特么邪门,姜水云脱口而出:“我听那邪道喊过一个名字,情儿。”
“情儿?”赫连柏思索道:“没听过,倒是百年前羽族出现过一个叫晏春情的,还说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看长得不怎么样。”
末了,赫连柏对时越说:“你是个好孩子,回头让医修抓些抑制金蝉蛊的汤药,之后再想办法除掉蛊虫。”
时越安静倾听,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临走前,乐之瑶冲她眨眼:“这才对嘛,小夫妻别老是三天两头吵架。我不打扰你们,师妹师弟继续。”
姜水云和时越互看对方一眼,同不自在地移开。
房间内太安静,她低头去看手里包着的金创药。
时越递来一只小玉瓶:“用我的,我的药也很好用。”
她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里,把手里的药瓶藏到身后:“师尊的药肯定是上品,我才不跟你换。”
时越:“是啊,我就是想换师尊的药。”
姜水云:“不换。”
时越把伤药重重一放,摔门而出。
姜水云:“……臭小鬼,脾气还挺大。”
顺手拿起小玉瓶,揭开闻了闻,姜水云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这
药香好熟悉啊!”
次日一早,遇到刚从房间出来的白切黑,以为他又闹别扭不跟她说话,她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他率先走过来。
姜水云凉凉开口:“还以为你又躲着我呢!”
时越沉默看她,就在姜水云以为他不会说话,他突然道:“我躲你,是因为既想靠近你,又害怕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