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婉君刚断奶后,就被陆家俩老人给抱走了。
凌宇也想过把孩子要过来,但是俩老人说是想要孩子在身边亲近亲近, 打着自己也活不了几个年头的名义,他也就没好要回来。
他跟俩老人关系不好,因为当年陆家家主本来是给陆大人定好了一户人家, 虽然还没有明说, 但是这是两家家长心知肚明的。
但是后来陆大人回来过要娶凌宇, 而且还铁了心要娶,根本就没理会俩老人说的亲事。
于是这梁子就这么结下来了。
后来陆潇然出生后,凌宇一直防着俩老人把孩子要过去,就一直看着守着宠着,唯恐一个不小心孩子就又不在跟前了。
对于那个从小在爷奶跟前长大的陆婉君, 跟他一点也不亲近, 他是又气又心疼。
直至陆婉君十岁那年, 陆家爷奶见陆大人和凌宇这么多年还没出现过嫌隙,无奈的就把心中成见放下来了。
收拾了一下打算回乡下养老,孩子也还给凌宇了。
凌宇欣喜若狂,但他错了。
陆婉君十岁这个年龄已经懂很多事了,性子也微微定型了。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看起来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
凌宇每每接近都端着十二分的警惕,唯恐自己惹了对方不开心。只是陆婉君不善表达,所以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久而久之,他就有点累了。父女俩没怎么相处,况且她又长大了,不能做太亲密的事情,所以也就不近不远的相处着。
本来事情进展的还可以,偏偏十五岁那年,陆婉君说要去参军。
凌宇定好的计划,是让她走她母亲那条路,只要好好学习,以她这颗脑子,绝对不会走错。
可是她不当文官,反而要去参军?
然后就爆发了父女俩第一次的矛盾。
孩子不在他跟前长大,他不是很了解孩子的性格,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可孩子是他生的,在他心里,他有权利去管教孩子!
但陆婉君实在是太有自己的成见了,她想去参军,并不想读书,因为她最喜欢的还是习武。
所以在某一天,她偷偷跑去报名,名字登记上去,随后就正式入了军营。
等消息传回陆家的时候,她已经在军营里有一个星期了。
凌宇想把人弄回来,但是陆大人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人脉,于是这就随了陆婉君的意,让她安安静静的当兵去了。
这是陆潇然所知道的事情,虽然是大概的内容,但于事实也没差太多。
而原主这些年,做这么多荒唐事,其实也是想让父亲多把一些目光放在大姐身上吧。优秀的人和玩劣的人,人们通常喜欢优秀的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凌宇宠着她,但也无奈她的这些荒唐事。
每每教训起来,就是拿陆婉君做对比。
“你看看你大姐怎么样怎么样,你再看看你怎么样怎么样。”
原主其实是很受宠爱的,不仅是父母这边,在爷奶那边也挺受宠,因为她活泼,爱笑,而且会说话。
而陆婉君可能是天生性子比较冷清,所以从面容来看,就像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宠着她的人,也就只有陆家爷奶了。
从凌宇的说教中脱离出来,陆潇然揉了揉耳朵,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老爹他最近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怎么就这么多话呢?”
陆婉君跟她并肩走在一起,耳尖的听到她说这句,忍不住勾了勾唇,很浅的笑意。
“爹他只是为我们好。”
“救命!我可不想听这句话,为你好这句话,我都快得应激了。”陆潇然捂脸,“为你好”这三个字,永远都是最好的借口。
“对了,大姐,那个温公子你有见过吗?仅仅是因为一场娃娃亲,就要将人给娶了吗?”
如果是她的话,大概是先去探探这个温公子的实情,看看情况,然后再确定要不要娶。
如今她娶柳南星是因为拒绝不了,但陆婉君又不是没有选择。
陆婉君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只要不想娶,其实也没人能逼得了她。
“娶啊!为什么不娶?”却听她这么说。
“啊?大姐,你现在都没见过那个温公子,也不知道他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圆的扁的,你就这么草率?”
陆婉君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只是相信,爹不会害我。”
她收回手,望着前方的路,像是陷入回忆。
“我记得以前爹其实还是很喜欢我的,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性格,让他望而生畏了。所以在之后,他没敢接近我,就怕我会生气。”
“爹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他想对我好,只是不知道怎么做而已。能与爹交好的人,人品都不会差。”
“而人品不差的人,生下的孩子,教养也不会太坏。所以我说,我相信爹不会害我。”
陆潇然晃着手中的折扇,那穗子一绺一绺的,火红的颜色衬着这普通的折扇多了几分古朴感。
“万一对方长得丑怎么办?虽然成婚不是看对方长得好不好看,而是合适不合适。但每天如果面对着一张丑脸,而且还是没有感情的前提下,这岂不是很心堵?”
“……”陆婉君沉默了下来,因为她突然发现她这个小妹说话实在是扎心。“小妹,不可以貌取人。”
“大姐你是想说内在美吗?”陆婉君又说:“可是人都是视觉动物,但是一个人长得好看的情况下才会去了解他的内在美,长得不好看的话,都不想看下去了怎么了解内在美?”
陆婉君:“……”
“小妹我已经到了,你回你的院子吧。”
陆潇然看着大家进院子的背影,有些迷茫,“皎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皎月抬头望天,小姐你真是好话不会说多,扎心你是第一个!
“小姐,像刚才的话虽然说的好,但是我觉得应该还是少说两句吧。”大小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毒鸡汤说的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如今医院的事业已经步入了正轨,除了有些方面的计划施行不了,其实医院的方针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因为陆潇然手术一事,为医院打下了口碑。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柳南星正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绣棚,正在绣着什么。
陆潇然走过去,从桌上的果盘里拿出个橘子,一边剥开一边看了过去,“这是在绣什么呢?”
“绣花。”
“做荷包还是干嘛的?给我绣一个呗!”陆潇然看着篮子里有很多布,还有绣棚,各种颜色的线,有些好奇。
“……做荷包。”柳南星的动作停了下来,视线看向了自己腰间的桃花图荷包。
陆潇然翻了翻,给自己准备了一些工具,学着他的样子,把布放在绣棚上面,然后固定一下。
“这个好玩!”
柳南星看她这个样子,有些无语。那些女人碰都不碰这些绣棚的,她跟个拿着玩具的小孩似的。
陆潇然以前就只绣过十字绣,像这种给你一块布,然后在上面肆意发挥的刺绣,还真没绣过。
“你给我也绣个荷包呗!我要那种蓝色图案的,我喜欢蓝色!”
“你要我给你绣?”柳南星面容有些古怪,她知不知道这荷包代表着什么意思?
陆潇然当然知道了,只是她这人也闷骚,不喜欢明说,所以只能使些暗戳戳的手段。
对方答应了,那就说明她有机会,对方不答应,那她……再想想办法。
“是啊!市面上的荷包图案都千篇一律,没有我想要的。这样,我给你画个图案,你帮我绣出来。”
说着陆潇然就去找纸,拿着毛笔在上面画画。
图上面画着的是海浪的形状,其实画的有点像云纹,但没有云纹那种感觉。
“照着这个帮我绣吧。”
望着对方那双星星眼,柳南星想说你还真是要求有点多啊!
让他绣个荷包也就算了,还专门画个图案给他,照着绣,“……这图案画的是什么?”
他没看懂。
“这个叫海浪!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大海看看。”
大夏国的土地虽然大,但是不靠海。靠海的地方离得很远,像是京城的人,如果不是出去外面旅游,根本就看不到这些风景。
这么一想,陆潇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亏啊!
这医院开早了啊!
有点后悔。
柳南星垂下眸,按着她给的图案安安静静的绣着,穿针走线,非常的娴熟。
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带着影影错错的光斑,打在他的身上还有脸庞上。一瞬间,仿佛是精灵出现在这世间,带着几分梦幻感。
陆潇然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眼里带着欣赏的情绪,随后拿起手中的绣棚,学着他的样子在布上面穿针走线。
两人就这么在树荫下坐着,看起来一派和谐。
梓青端着茶水过来的时候看见,一时间有些羡慕。
这种安宁的日子,是多少人都想拥有的。
直至太阳快下山,夕阳西下,两人才停了下来。
柳南星的图案只完成了一半,他对色感要求比较重,所以对于这种不了解的图案,就更会选择匹配颜色的线。
如今看着还不错,明天再绣一个上午差不多就可以收尾。
反观陆潇然这边,她已经把最后的尾给收好了,做成了一个不太想荷包反而像小袋子的东西。
“有点丑,送你了,当回礼了。”
直接把小袋子往对方的手里一扔,她转身就跑了,就跟谁撵着她要咬她屁.股似的。
柳南星一怔,看着手中的应该勉强称为荷包的东西,针脚其实是挺密的,但是形状不是荷包的形状,有棱有角的,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陆潇然绣不来什么图案,别说鸳鸯了,野鸡她都可以绣不出来。索性就直接绣个表情包上去,黄色的圆脸表情包。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这么迅速把荷包绣好的原因,因为图案简单。
至于针脚紧密,笑话,她一个外科手术大夫,缝针都这么完美了,还谈缝线?简单的很!
柳南星将荷包捏紧,望着方才陆潇然离去的方向,露出个浅浅的笑意。
陆婉君这次回来虽说是商量婚事,但是假期也不长,也就七天时间。
完全不够走婚前的六礼,所以最后还是打算一步一步慢慢来,毕竟成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急不得。
陆潇然也去见过未来姐夫了,长得白白净净的,脸上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很是可爱。
性格很活泼,爱笑,像个阳光小男孩。
这样看来,其实很搭她大姐,一个性子冷清,一个活泼好动,这不就是互补吗?
陆婉君这次回来时间也算长,所以待在家里也没打算去哪,好好陪一陪家人。
只是。
“大姐,你不去陪我未来姐夫,你在这看着我做什么?”陆潇然拿着毛笔的姿势都有点抖。
旁边坐着个面容严肃的人,就好像当年在考场的时候,一边写卷子,突然监考老师站在了你身后。
“你长大了许多。”她突然这么说。
陆潇然干笑着,低头一看,纸上掉落了几滴墨水,墨水晕染开来,这张纸算是废了。
看来是得学学别人,看看怎么做碳条了。
“你与九殿下如何了?”陆婉君起身,来到书架前,拿起一本书,里面讲的是进京赶考书生与狐狸精的故事。
“……”她这小妹还真没变化。
“能怎么着?小两口恩恩爱爱,然后白头偕老?”陆潇然把毛笔放了起来,把废了的纸放在一旁,等干了之后还能用来练字。
对于婚姻她其实是没有多大的幻想,不过是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搭伙过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可惜了,她这是女帝亲赐的婚约,没办法离。
所以只能想办法把这段感情过好。
“扣扣!”
门外响起敲门声,陆潇然沉声说道:“请进!”
“陆大夫,有个患者腿断了,我们……我们不太好处理。”王锦成一脸焦急的进门,说到那个患者的时候,还有点不忍直视的感觉。
“什么情况?听起来应该不是普通的骨折。”陆潇然瞬间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
“就是,就是骨头都漏出来那种。”王锦成是皱着眉说话的。
他虽然是个大夫,看过很多病,但是像这种的还真不常见。
这就有点严重了啊!
陆潇然眉头紧皱着,“快带我去看一下病人。”
陆婉君跟在后面,看着面前风风火火的女子,很难想象去年的时候,她还在花楼里吃喝玩乐。
正如王锦成描述的,小腿的位置,骨头已经断裂开来,这伤口看着属实有点可怖了。
“这么重的伤?有没有处理过?”
“没有没有?一受伤就送过来了。陆二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当家的!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了!”男人泪流满面的朝着陆潇然跪下,身旁还有几个孩子,齐齐给她磕头。
陆潇然皱着眉,查看了一下强势,骨头断裂的不是很严重,但现在流血情况严重,得赶紧进行治疗。
王锦成已经进行过银针止血处理了,所以现在血倒是没怎么流,就是包着伤口的布沾染了大量的血。
估摸着将近300cc的量。
“先把人抬进手术室里,王大夫,你跟着我一起。这位夫郎,您带着您的孩子在休息室等候几个时辰,别太着急,我肯定会救的!”
没说太多,陆潇然就赶忙去手术室了。
“我可以看看吗?”陆婉君在她洗手的时候抽空问了一句。
“可以,你像王大夫一样洗手穿好衣服就行了。”陆潇然动作迅速,但也没忘记消毒这个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