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我从前被猪油蒙了心了......”文氏呜呜的哭起来。
美人落泪,仿佛落的不是泪,倒像是珍珠。文氏的美貌自不必说,她就连哭起来也煞是好看,让瞧着的人止不住心软。
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陆姝瑶。
她的心,在上辈子那一桩桩事中,打磨的坚硬,看见文氏落泪,脸色丝毫不变。
“阿瑶,你别这样......我到底是你娘......”
刚知道养女的真实身份,文氏心里充满的愤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求得亲生女儿的原谅,没想到不论她如何做,阿瑶都铁了心,不给丝毫转圜的余地。文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办了,心里的难过好似要溢出来,她哀哀哭泣着,渴望得到女儿的谅解。
“你是我娘?那我问你,我小时病弱下不来床,日夜照顾我的可是你?我喜欢珠花,不眠不休亲手缝制的可是你?我年幼调皮,弄脏家里账簿,在父亲跟前牢牢护着我的可是你?”
“夫人,我心中的娘不用给我绫罗绸缎,也不必赏赐金银珠宝,她护我爱我疼我,便足够了。”
文氏的抽噎声,渐渐低落下去。
陆姝瑶又道:“说来,其实我感谢夫人将我遗落商户,虽然没有千金身份,但是我有父母疼爱、有兄长相护,这些都是侯府不能给我的。”
若是没有发生上辈子的事,陆姝瑶大概不会对侯府有丝毫怨气。她年幼时,虽然贫困些,但日子过得舒心,母亲慈爱,哥哥怜幼......但她上辈子所有平静美好的生活,都在从接入侯府起,被人捏了个粉碎。
陆姝瑶眼底的柔和之色,渐渐被寒冰所代替,整个人也从柔软变得锋利。
“夫人回去吧,我只当你从不曾来过。”
文氏一下怔住,连哭也忘记了。
陆姝瑶:“红杏,送客。”
丹橘过来扶着文氏的手臂,轻轻将人往外带了带。二姑娘心意已定,眼下强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文氏没太挣扎,跟着丹橘一块儿出了如意阁。
“姑娘,您没事吧?”红杏见陆姝瑶面色不好,眼带忧虑。
“无事。”
陆姝瑶嘴上说着没事,入了夜却久久不能入睡。
上辈子她被侯府当成物品一般嫁给一个老鳏夫,用来维系侯府的尊荣。那时文氏在哪儿呢?她直到临出嫁前,都没盼来文氏,也不曾听说文氏有在老夫人跟前替她求过情。
后来陆家人为了她闹到侯府,文氏又在哪儿呢?文氏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眼睁睁看着维护她女儿的人一点点被侯府折磨殆尽,她从头至尾连面都没露过。
再后来,陆静娴怀孕了,消息传到了陆姝瑶这头。听说文氏为了给爱女养胎,将人接回了侯府,连着亲手做了好几日饭食......
看,文氏不是不会关怀,只不过不会关怀她罢了。也是那时陆姝瑶才醒悟,不是所有的父母天然就会爱护之女。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文氏在躺在塌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时是陆姝瑶冷漠绝情的模样,一时又是陆静娴温柔地行礼的模样......
“夫人,奴婢知您心中过不去那关,但是您还是需得为侯府考虑,如此侯爷才会爱重您啊。”刘嬷嬷是看着文氏长大的,见文氏这般心里也不好受。
若是按照文氏的脾性,自然是将陆静娴打发的越远越好,但老夫人和侯爷都有意抬举她,文氏这时候跟府里唱反调,非但讨不了好,甚至会失去侯爷的敬爱之心。
侯爷是个贪花好色的,后院的女人都快扎成堆了,但除了陆静娴和陆茂,再没闹出庶子女出来,在外人看已经给足文氏脸面,文氏就得承陆淮的情......
文氏叹口气,睁着眼看着帐顶,一直盯到天明。
*
陆老夫人同陆敏说开以后,陆静娴的婚事到底定了下来。本着两边讨好的心思,不能将陆静娴作为正妻娶进门,倒是可以作为良妾。
陆敏在陆老夫人跟前打包票:“我是静娴的亲姑母,不论正妻之位落到谁头上,我决不允许府中人慢待了静娴。”
陆老夫人深深看了陆敏一眼,虽有心给孙女抬位分,但也知道陆静娴毕竟身份有限,能攀入英国公府的大门已是难得,到底应了这桩亲事。
英国公府的老太太好似怕陆老夫人反悔,很快给孙儿物色了一门好亲事,不日就将成婚,而陆静娴作为良妾,又是侯爷之女,可同在新妇过门那日进门。
陆姝瑶这些日子同陆静娴并无任何交集,不知道人家听闻消息作何感想,只知道一转眼便到了陆静娴成婚之日。
“终于要成婚了,二姐姐,咱们倒时不必等在大姐姐院中吧?”陆静雯穿着新衣,头戴环佩,瞧着灵动非常,她噘着嘴不愿妥协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陆静怡同陆静雯穿的一样,不过同样的衣裳在她穿来只觉恬静,很容易将两人分清楚。
“应当不会,你忘了大姐姐可不是去当正妻的。”陆静怡说着,眼睛在府中扫视一圈。
侯府嫁姑娘,却连半点装饰也无。姐妹三人一路往陆静娴的院子走,才远远看见一抹红色。这便是正妻同妾室的区别,今日有没有人上门迎亲都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