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仍旧昏迷不醒,太子妃整日以泪洗面。听见宫女说三皇子出逃了,陆姝瑶并未觉得多意外。乾元帝不是个眼里容得下沙子的,太子只要一日不醒,三皇子就会一日被圈禁,出逃反倒还有一线生机。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沈韶抱着一本三字经过来,就见陆姝瑶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微微出神。
“陛下那里不是事情很多吗?”陆姝瑶已经接连几天看见沈韶早归了,因此才有这一问。
乾元帝的事情的挺多的,三皇子出逃,他大怒之下命不少人去追。除了这桩事,户部在政务上还出了个不小的纰漏,正是用人之际,沈韶却没上赶着往前。
“这书给你,得空便看看,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一起看。”沈韶将三字经递过去,没多说朝中的事。
一来因为阿瑶怀孕,他不想阿瑶思虑太过。再一个,遇之从边关递了信过来,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陆姝瑶对他的情绪很敏感,见他冷着脸不说话,主动伸手去拉他。“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靠着沈韶而坐,但沈韶却没有更多的举动。陆姝瑶知道,这回的事是真的很大了,不然夫君不该是这种反应。
“别这样呀,一直皱着眉头好像个小老头。”她伸了细白的指尖点点他的眉心,沈韶叹口气,问道。
“阿瑶,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陆姝瑶一下愣住了,不懂沈韶是在说看守三皇子的人,还是在说旁的什么人。
沈韶沉着脸眼眸暗沉如墨,“我一直以为陛下不将我带回宫,是因为受制于皇后的关系。”且乾元帝每次见他,都说时机不对,他被乾元帝迷惑了,下意识这般认为。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还有一种可能性。”沈韶眉目沉沉:“从一开始他只是不想认我儿子。”
“啊......怎么会?”武安侯府尚且不愿意让血脉流落在外,跟遑论是皇室?不过将沈韶安置的长公主府中,也不算是流落在外?
但看陛下在沈韶回宫之后,努力帮扶他,将权柄交到他手上的样子,又完全不像。
陆姝瑶捧着肚子,彻底弄不清了。
沈韶没忍心看小妻子纠结,他捻起陆姝瑶的头发,凑近她耳边道:“遇之信里说,他父亲早就没了......当年那场战事有蹊跷。”
陆姝瑶猛地抬头,能看见沈韶眼底一闪而过暴戾:“将军府和承恩公府无冤无仇,承恩公没有冲他们下手的道理......”他好似怕这句话不够明显,小妻子理解不了,顿了顿又道:“齐将军死后,军中要职全都换成了陛下的人......”
陆姝瑶瞳孔猛地一缩,在温暖和煦的阳光底下狠狠打了个冷颤。
“这回我不止不能往前进,还得给三皇子说情,最好让三皇子别死,一直同我这么互相制衡着。”沈韶帮陆姝瑶扶了扶鬓边的金钗,语气淡淡。
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没人说的清,但陛下是最终得利者,这点毋庸置疑。
甚至将沈韶迎回宫这件事,也说不好陛下是为了稳定朝堂,还是为了平衡皇后一派。若是后者,陛下到底知不知道三皇子一直看太子不顺眼呢?
*
“陛下......”皇后一身素衣,脂粉未施的入了皇帝的寝宫。
乾元帝穿着明黄色里衣,站在床边看书,他对于皇后到来完全不惊讶。“你来了......”
皇后看着相处三十多年的枕边人,眼中溢满了悲哀。“陛下知道臣妾要来?”
“承樾是你最看重的孩子,他一走,你怎么会不来求情?”乾元帝放下书,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后。
三十多年,他也并非完全对她冷心冷情,否则根本不会有皇后独宠的消息传出来。只是如今承恩公府没了,他也用不着再故作深情。
这还是太子昏迷以后,皇后头一次能与皇帝面对面的说话。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她明显的感觉到他对她的那些情意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皇后不是蠢人,只是被皇帝的柔情迷了眼睛。她抖了抖唇问:“乾元十七年,惠妃曾经怀有身孕,不过后来小产了。”
乾元帝叹息一声,女人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坐在书案后,静默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惠妃母家是定国公府,过于势大了些,朕不允许她诞下朕的子嗣。”
皇后无声落泪:“所以,您就借臣妾的手......”
“别这么说。”乾元帝笑笑,眼神很是薄情:“你当初若是没有这个念头,朕如何能强赖到你的头上。”
皇后心口窒了窒,只觉得呼吸不畅,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她强撑住问:“那李才人、刘妃、盼贵人......”
乾元帝饮了一口茶,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后剧烈抖动起来,她甚至没想过自己竟为陛下背了这么多年黑锅。可不应该啊,皇帝没有子嗣,何谈朝堂稳固?不,皇帝不是没有子嗣,还有流落在民间、近日才被接回来的那位!
可也不像,若是陛下真的看重那位,为何平白无辜给了他那么多委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