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丝毫不惧国公府的权势,想来不只是普通的查案,这次来的定然是大理寺的大人物。
仆妇连忙跪地让开路,“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万福将刀插回鞘中,“大人,请。”
沈右安踱步进来,向来衣冠整齐的他,今日出门着急,难得衣襟微乱,乌眸冷冷扫过院中的混乱。
这么多人大晚上燃起火把,神色匆匆,明显是在找东西,或是找人。
沈右安袍袖下的手紧攥成拳,眉间掠过一抹深沉戾色,“把他们全部扣押到一起,严加审问。”
“是!”
这群欺软怕硬的恶仆一听这话,顿时哭天抢地地求饶起来,被万福拔刀用砍头威胁了一通,这才安静下来。
很快,所有人都被羁押到一个院落。
沈右安则是亲自领人在庄院中搜寻,脚步凌乱,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担忧。
刚穿过竹丛掩映的月洞门,旁边矮树丛里便传来窸窣声响。
万福等人拔刀喝问:“什么人?”
一道娇细的身影自树丛中站起来,脚步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跑了过来,被持刀官兵挡住。
借着随从火把的光亮,沈右安看清来人是谁,悬了一路的心总算落回平地,沉声命令:“收刀。”
“是。”
没了阻拦,那道身影便径直扑向了素来冷面的少卿大人,娇小身子躲进他怀里,云鬓散开,乌发倾泻铺陈,遮住轻颤的瘦弱肩颈,隐约传来细碎的哭声。
沈右安听见她慌怕不安地喊他:“清澄哥哥,你终于来了。”
不是为了哄骗他刻意捏出来的柔腔软调,而是惊惧至极,终于看到可以依靠之人的本能反应。
想到刚才她从树丛中站起来时,嫩生生的小脸挂满了泪痕,泛红的眼眸因为恐惧瞪得大大的,沈右安到底是抬起手,安抚地在她肩头轻拍了拍,拂去她身上的树叶。
喉结滚了滚,他低低地道了句:“别怕,没事了。”
温声安抚了好一会儿,怀中人的哭声渐渐细弱下去。
忽的怀里一沉,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倚进他怀中。
沈右安这才发觉,姜莹哭着哭着,竟在他怀里昏睡过去了。
“大人,这……”从刚才起就呆若木鸡的万福,这时候才勉勉强强回过神。
这是什么情况?他何时见过他们家大人与女子走得这般近了?
大人不仅让她抱着,竟还温言安抚,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历?
沈右安让人拿来披风,他的披风宽大,把姜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身影遮得严严实实。他亲自将人打横抱起,送到了马车上。
大理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庄子里的恶仆一直被关在院子里,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
仆从并不知道姜莹已经被带走了,拿着火把找了半夜都没找到人,还以为她趁乱逃了出去,只能灰头土脸地派人去禀报国公夫人。
另一边,回城的马车上,姜莹枕着沈右安的腿,眼睫紧闭,睡得却并不安稳。
安神的香料静燃着,可她似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中,额头冒出细汗,手臂在身前不断挥舞,“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沈右安这时才瞧见,她手里还拿着金钗。
温热大掌轻轻包住她的手,半哄着拿走了她手里的利器,收进马车暗格。
沉睡的人儿不知梦到了什么,忽然抱住他的胳膊,低低地呢喃:“清澄哥哥,我害怕……”
从前她做噩梦时,便会这样依赖地抱住他。
沈右安的心像是倏然被大掌握紧,蔓延开难言的酸涩。
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另一只手拿帕子拭去她额间的热汗,帮她把黏在脸上的青丝拨到耳后。
晃荡昏黑的马车中,传来他呓语般的一声:“你可后悔过?”
回到沈府,沈右安吩咐管家收拾出后院的空房,而后亲自将人抱了过去。
姜莹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沈右安便让人搬了矮凳,在床边坐了一夜。
第二天姜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内装饰得很简单,只有床柜桌塌,连床幔和梳妆台都没有,像是从未住过人。
姜莹还记得,昨日她强撑到了沈右安前来,最后是趴在他怀里睡过去的,所以心里并不慌张,隐约猜测这里应该是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