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莹鼓了鼓脸颊,挪开视线,声音染上低落的情绪,“清澄哥哥,我想去外面住一段时日。”
“在府上待得不开心?”
“没有,”姜莹揪着包袱的系带,秀眉纠结地皱了起来,“我就是……”
沈右安温和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接上了她没说出口的话,“不想让我受人非议,所以决定离开?”
姜莹惊讶地抬眸望向他,“你都知道了?”
“嗯。”
沈右安握住她的手臂,大掌微微收紧,温声道:“皎皎,只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议论,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在意。”
“可是,可是他们说你被美色迷得昏了头,原来你的清冷正直都是装出来的,内里却是个……”再难听的话,姜莹听在耳中,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清澄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当初的事明明是她不对。
姜莹越说越难受,眼里渐渐漫上一层水雾,“我不是想跟你分开,我只是想去外面避避风头,等流言过去了再回来。”
沈右安低下头,视线和她平齐相对,“不成亲了?”
姜莹摇头,随着乌睫颤动,晶莹的泪珠顺着粉颊滚落下来,“清澄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对我好,这样就足够了。我不要名分了。”
从前她跟在裴策身边,心里总是不踏实,急切地想要名分。
可是跟沈右安在一起这段时间,她能体会到他无微不至的用心,和满腔真诚的爱意。
他待她之心,已经不需要非得用名分来证明。
沈右安双手捧起她的脸,怜惜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你关心我,在意我,我很开心。”顿了顿,接着道:“但婚事你躲不掉。”
姜莹眼眸噙泪地看向他,就见他弯起唇角,轻松却认真地道:“我要名分。皎皎,你愿意给吗?”
姜莹哭声渐重,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愿意,可是……”她扯着他的袍袖,细声细气地道:“我不想你被别人那样说。”
沈右安眸底笑意加深,“只要你愿意就足够,其他的都不重要。区区几句流言,你夫君还不放在心上。”
姜莹仍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右安低声安抚:“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很快便会解决的。”
“信我。”
他从容沉静的目光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抚平了姜莹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好。”她微微弯起湿亮的眼眸,挺翘的鼻尖还泛着红,笑意柔婉动人,“清澄哥哥,我信你。”
“回去吧。”沈右安将她背的包袱取下来,自己提在手里,像是生怕她又反悔跑掉。
之后他牵着她的手往府里走去。
姜莹纠结了一路,快到内院的时候,她停住脚,鼓起勇气说道:“清澄哥哥,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沈右安看向她,“什么?”
姜莹微红的眼尾低垂,迟疑着,艰难地将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口:“其实,其实我不是跟家里人走散,才流落到翠楼的。我自小便被人卖进翠楼,在楼里长大。我以前……是扬州瘦马。”
她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神情,只紧紧盯着裙琚和绣鞋尖,手心都微微发汗。
等了会儿却没一直等到沈右安的声音,她正想抬头,就被面前的男人抬臂拥入怀中。
沈右安手臂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怀里,他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嗓音沉沉,透着些哑,“这些年,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里只有浓浓的心疼,没有丝毫芥蒂和嫌弃。
怪不得她不愿提及过去。
沈右安只知道姜莹从姜霄家里离开后,定然过得很辛苦,却不知道她竟被卖入了青楼之中。
终于将这件压在心头的秘密说出口,姜莹心里松快了不少,脸埋在他温热结实的胸口,“但是我没接过客,我在梳笼前一夜逃出来的。”
即便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不介意,她还是想说给他听。
听到这个消息,沈右安掌心托在她脑后,发自内心地觉得庆幸。
庆幸世道对她还保有一丝怜惜,没有让她遭那样的苦。
“以前我很怕被你嫌弃,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你,不敢跟你说真话。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说到这里,姜莹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声音带上哽意。
“清澄哥哥,在遇到你之前,从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我害怕你会把我赶出去,那样我就又是孤身一人了。”
沈右安胸口好似破了个洞,心里又空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