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这赵府的女主子,也是赵景恪赵大人的正妻——盛听月。
她穿着绣莲枝纹的锦缎华裙,臂间挂着轻薄似纱的描金披帛,云鬓高挽,斜插金累丝飞凤步摇,端雅地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
盛听月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听别人恭维,所以不时便会邀请三五个朋友过来府上,听她们絮絮叨叨地说好话。
“夫人这身衣服是翠微轩的云雪缎吧,果然顺滑柔软,垂坠的玉佩流苏也是极好的,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比那天边的云霞还要美。”
“这首饰定然是出自宝珍阁的陈大师之手了,也只有他才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手艺。”
“几日不见,夫人气色愈发好了,说是仙姿玉貌,天仙下凡都不为过。”
她们的恭维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多多少少夹杂着真情实感的羡慕,还有嫉妒。
全盛京城,谁不羡慕她盛听月?
出身尊贵的高门嫡女,自生下来便顺风顺水,什么苦头都不必吃。
刚及笄没多久,盛家的门槛都快被求亲的人给踏破了。
最后,她在盛京城无数女子的艳羡中,不费吹灰之力地嫁给了赵景恪赵大人。
赵大人执掌昭镜司,乃是圣上直属的机要部门,平素有什么危及社稷的大案要案,都是由大理寺审理,再将人关入昭镜司下辖的昭狱之中。
所以朝中上至宰辅,王侯,下至七品官员,谁面对赵景恪都是尊敬有加的。
赵大人身长八尺,貌若潘安,性情也是出了名的温和。还不近女色,成亲两年,后院至今都只有盛听月一人……全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赵大人这么好的夫婿了。
“夫人,您跟赵大人感情真好,赵大人真是把您捧在心尖上疼。我们家那位就不提了,前些日子又纳了个妾室进门,还是个不老实的……”
“谁不是呢,论起挑夫婿的眼光,谁能比得上赵夫人?”
“瞧你说这话,像是你看上谁,人家就一定能看上你似的。”
说着说着,她们的话题又绕到了男人身上。
盛听月懒懒抬眸,葱白的指尖抚过鬓侧的珠花,一刻也不想听下去。
男人有什么好议论的。
没劲。
见她似乎不感兴趣,几人对视一眼,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夫人,听说京城里开了家春风楼,里面的乐师技艺高超,说是连前朝留下的残谱都会弹奏呢。”
盛听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全京城都少有能比得过她的。
她素来心高气傲,一听乐坊里的乐师竟敢如此自夸,当下便起了兴致,优雅地敛袖起身,仰起纤长细白的颈,声音娇细清脆如莺啼,带着跃跃欲试,“哦?我倒要看看,这些乐坊的乐官能有什么能耐。”
一行人直接从赵府出发,坐着精致奢华的马车去了春风楼。
盛听月做东,直接包下了最大的雅间,让坊主把楼里最厉害的乐师都请过来。
坊主见她出手阔绰,料想她背景不凡,不敢耽搁,忙依着她的吩咐,将人都带了过来。
八人擅长的乐器也不尽相同,共同点便是都长得唇红齿白,瘦弱得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其他几个人小声议论着这些乐师的长相,只有盛听月是真心过来讨教的。
她让婢女掏出大额银票砸在桌上,素手一挥,让他们各自使出自己的本事,谁奏得好,重重有赏。
八人连忙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眼前的贵人。
只是他们弹奏出的靡靡之音,听在盛听月耳中,简直如孩童闹着玩一般。
刚听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盛听月便大失所望,秀眉微挑,视线扫向其他人,“这种水平也值得你们如此夸赞?”
几人面面相觑,皆有尴尬。
她们也不是真心过来听曲儿的啊……
“你们自己听吧,我出去透透气。”盛听月轻哼了声,起身离开了雅间。
她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春风楼转悠,走过一间间雅间,直到走到尽头的角落,原本懒散的眸光倏然亮了起来。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悠扬清远的箫声,仿佛置身苍茫竹海,随风扬起万千竹叶沙沙作响,令人心旷神怡,灵台清明。
盛听月不自觉循着箫声过去,推开藏在不起眼角落的门,看见一位生得干净清秀的青衣少年。
箫声停下,少年有些紧张地望着她,“不知姐姐是?”
盛听月莲步轻移走进雅间,扫了眼屋中简陋的布置,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你是这里的乐师?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