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偶然而已,去找老冯吧。”范东城这样劝完自己后回到三楼,走出楼道迎面撞见跌跌撞撞的一位大叔。
就是刚才他追的外卖员!
这人唇色苍白似纸,从头盔露出的缝隙处看去,一双眼睛扒满了红血丝。踉踉跄跄地前进,从肩膀的抖动看出呼吸的剧烈程度,但却没有一丝声响。
楼道里的白炽灯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怪吓人的。
范东城好心去扶他,“大哥?你还好吗?”
那人就跟溺水后刚通了气似的,突然猛烈地呼吸起来,“哈、呼、哈......”揣在裤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响,“您有新的外卖订单了,请注意接单。”
“大哥?”范东城蹙着眉,将手搭在那人肩上,作势要扶一把。
“啪”地一声,手被打开,但那大叔明显不是故意地,听到声响后有些愧疚的回头朝他挤出一个笑,“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外卖要送,先走一步。”
这情况搁别人也许不懂,但范东城哪有不知道的,南门只走死人,这位大叔没多久的命数了。
相背着走了两步,范东城依旧心中不忍,回头喊道,“大哥,您注意安全!”
楼道里早已没了人影。
一路来到冯拓涛的小窝,和上次相比房间里铺上了毛绒地毯,正中间的桌子上摆着电脑、插座和一份卤肉饭外卖。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二楼楼道处的景象,人体模型里的摄像头是曾威帮他装的。
今日的阿芥情况良好,两颊红润,齐腰的长发一缕被编成花,一缕夹在耳后,剩余部分披在身后。她的小腹微凸,坐在往后调过角度的靠背椅上,一脸餍足。冯拓涛则坐在她的身边,幸福地看着这个女人。
鼻尖还能嗅到卤肉饭的酱香,范东城捏着拳头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冯拓涛?你疯了?”
冯拓涛一脸莫名,连头都没有转到他站的方向,语气冷淡“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一条人命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求财的吗,约定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来,范东城没想到,好友这么久没见面,却做起了杀人的勾当。
“嗯?什么人命,什么约定?”阿芥吃饱了仰躺在椅子上,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不论吃饱与否她也只听冯拓涛一人的话。
冯拓涛的笑温柔地有些腻味,他伸手盖在阿芥的小腹上,“男人之间偶尔开的玩笑而已,我和范东城一起出去一会儿,你一个人呆在这里行吗?”
阿芥一个人在实验楼呆了多少年?若是有怕字那也只是在男人面前故作弱小而已,“好呀,你快去快回哦。”
范东城看着阿芥这副不问世事的样子,拳头攥地更紧了几分,手背突出的骨节撞在冯拓涛的肩膀上,“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行不行。”
望进冯拓涛的眼睛,一片墨色,深邃又寒冷,像是身上沾着冰碴子般的感觉。他摇摇头,“你不是约我打乒乓球吗?走吧,有话我们两人慢慢讲。”
冷地范东城的心如坠冰窖,念着往日的情分还是依了他,相伴往桌球中心走去。
早夏已有了几分虫鸣,此番后余晖早已退幕,层层变色的天色被浓黑侵蚀。迷茫的心甚至找不到月光,只有路灯下的树影依然斑驳。
冯拓涛不高,但步子却迈得快,范东城本想边走边说些什么,哪知身边的人硬是走出了小跑的速度。
主干路上人虽然不多,但却依旧会有那么一两个黑影擦肩而过,越是这种情况谈话就越有可能被听到。有嘈杂的背景音衬托着,谁讲的话都会融入其中,但寂静的小路上,偶然经过的人就算不留意也能听得很清楚。
范东城只能强忍着没开口,直到走近桃李坡。
桃李坡有拍肩人,S大有名的传闻之一,天色暗淡后就没人往此处走了。四处打探后确实没什么动静,范东城这才扳过冯拓涛的肩膀,“你在想些什么?刚刚的事可是杀人,和我们之前做的完全没有可比性。”
冯拓涛明显没有在实验楼处那么冷酷了,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下来,“我没有杀他,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外卖员把东西送到门口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范东城看他摆出一副“任你说我无所谓”的样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是被我发现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你该怎么办?抓到牢里去?”
“切,”冯拓涛将手插在裤子荷包里,用脚尖去踢摇晃的树影,“谁会知道呢,我就只是接了个快递而已,安心啦。”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连指责也变得无力起来。
“你要是真被抓了,我就是活生生的人证!真搞不懂你们都是怎么了,谈恋爱之后把女朋友捧得比天还高。”范东城用鼻子猛吸一口气,仰头用嘴缓缓吐出,“上次我和他约好一起行动,结果那个傻子还把他女朋友一起带着。你就更厉害了,根本不再参加我们的计划。”
冯拓涛似乎被说中了什么,两步凑到范东城身前拉住他的衣领,“别把阿芥和曾威的那个拜金女相提并论,她俩不一样。”
“哼哈哈哈,”范东城被冯拓涛逗笑了,只是笑声带着几分凄凉,“我也有女朋友啊?怎么没见我把她架在肩上呢?你们一个个......是的,我不了解你那个阿芥,甚至有时候还看不见她,但是。”
冯拓涛半阖眼睑,没有一丝表情,手臂的肌肉微鼓,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但是怎样?”
范东城不敢说话,冯拓涛虽然看起来不状但肌肉紧实,见过他曾经被勒索之后把小混混揍进医院,这样子似乎是想来真的。
半晌,一阵暖风吹过,冯拓涛缓缓放下手臂,“别这样一幅圣父样,做给谁看呢。你看似掏心掏肺,实则对谁都是如此,黄若瑜才是最可怜的人”,语毕,他用手指了指范东城的心口,“这里,钱和权利永远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