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昃安抱着一摞书,跟上前来,“你这回终于没有逆来顺受地被她们欺负了,有进步。”
听他这么一说,路希希忽然想起来,这好像并不是左昃安第一次帮助她解围。
在从前,有那么一回,韩清玥她们四人小团体围着原主揪头发时,被左昃安看到,上前制止了,事后就对原主道:“别人欺负你,你就不会反抗吗?”虽然这话并没有对原主产生什么影响。
路希希侧头看向左昃安。
人美心善的小奶狗,她喜欢!
“谢谢你了。”路希希道,这次,还有上次,都谢谢你了。
听到她道歉,左昃安似乎还挺震惊,愣了愣,方道,“……不客气,作为班长,看到同班同学有困难,当然不能视而不见。”顿了顿,又说,“你……这次回到学校,变化可真大。”
路希希讪笑两声。
她也不想在别人眼里变化大,可是原主这个性……她实在模仿不来。
“不过,”左昃安道,“这样挺好的,就应该这样,你也看到了吧,只要你态度强硬地反抗,她们就不敢猖狂了,逆来顺受只会让她们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
这个班长还真是颇有责任感,而且,还不忘再次教育路希希。
路希希看着左昃安,弯着眼笑了笑。
看吧,路希希,学校里还是有很友好的同学的,你何必为了那少数的蛀虫,而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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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是物理课。
左昃安发放完了练习册,路希希没有拿到自己的,问他:“我的呢?”
左昃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这练习册是昨天的物理作业,你都快一周没来学校了,哪里有做过作业?”
对哦,路希希都忘了这茬。
左昃安又说:“你落下了这么多课,恐怕补起来挺麻烦,唉也不一定,你底子好,脑子又灵活,应该没两天就能补好了。”
……您真是太高估我了。
路希希撇了下嘴,没说话,她是不指望能把落下的课程补回来了。
不仅仅是落下的课程,哪怕是以前学过的,她也云里雾里。
路希希虽然有原主留下的记忆,其中也包括了学习上的记忆,但这些记忆到了路希希的脑子里,就变成了她无法理解、不知所谓的各种公式与原理。
而且,可能是因为路希希本身就很排斥学习,她潜意识里也不可避免地排斥这些记忆,不愿去费心地想,这就导致这些记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
翻开物理书后,路希希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文字,云里雾里。
为了不被发现这身体的芯子换了人而被当成妖怪抓走,路希希有那么一瞬间,决定要好好学习的。然而,这个决定,在五分钟之后就被她给否定了。
竞赛班讲课的难度比其他班级高上许多,很多内容都是高考考纲之外的竞赛内容,而且,老师讲课的进度也特别快,一个知识点绝对不会讲第二遍。
路希希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手忙脚乱地抄下了黑板上的笔记,又发现老师已经不知道讲到哪里去了。
所以,认真听讲了五分钟后,仿佛在听天书的路希希选择放弃。
她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更别说要在这样一个满是精英的竞赛班存活,她跟不上。
路希希将黑笔往旁边一丢,长叹一口气,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如果不是正在课堂上,她没准还会再伸一个懒腰。
不过她发现,不记笔记在这个班级似乎并不是很特别的一件事,在奋笔疾书地记笔记的同学只占了一半左右,另一半,只是抬着头听老师讲课,偶尔才会在笔记本上记上两笔。
就比如她的同桌左昃安,路希希朝左昃安的笔记本上瞄了一眼,就发现,他的笔记本特别附和水墨画的“留白”特点,一页纸空白的地方占了三分之二。
所以,放弃记笔记的路希希,也不是那么特立独行。
只是一旦放弃了听讲之后,强烈的困意就朝着路希希席卷而来,上下眼皮忍不住开始打架,就在她差点要趴在桌子上睡过去后,猛地听到物理老师叫了声她的名字,“路希希。”
这么一声,把正要会周公的路希希吓得心肝儿都颤了一颤,她慌忙抬起头,看到讲台上站着一个有些无措的女生。
这是在抓上课睡觉?被抓到了要到讲台上罚站?
不要啊……第一天来学校就要罚站吗?
谁知物理老师却是和颜悦色道:“你来做一下这道题。”又对站在讲台上的女生道,“姜芷彤,你先回座位。”
路希希这才反应过来,物理老师并不是抓上课打瞌睡的同学,而是让同学上去做黑板上的这道题。这位姜芷彤同学似乎没做出来,黑板上的题目只解了一半。
物理老师继续说着:“这道题目,我有三种思路来解答,不知道路希希同学可以想出几种来,最好想的思路比我更多。”
似乎还对路希希颇有期望。
可惜路希希连题目都没看懂。
路希希不想跟这位姜芷彤同学一样,站在讲台上丢人现眼。于是,她站起身,手插着衣兜,下巴微扬,用拽拽的语气,直接道:“老师,这题我不会。”
7、Chapter 7
物理老师愣了愣。
同学们齐刷刷转过头来看向路希希,包括旁边的左昃安。
那一刹那,教室里鸦雀无声,也不知道大家震惊的是路希希的拽还是路希希不会做题。
半晌后,还是物理老师打破了这静寂到尴尬的氛围,“那个……差点忘了路希希同学缺了好几天课了,坐下吧,记得好好休息,调整心态。”
路希希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她真的不会做,有什么办法呢?对知识点有记忆又有什么用?她压根理解不了。原主又没有把每道题的解法都背下来。
物理老师又在班级内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放在左昃安身上,“那左昃安来解一下题吧。”
左昃安站起身,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便开始解题,五分钟后,便给出了答案,写字的手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物理老师却没让他下来,道:“这是一种解法,你有想到另外的解法吗?”
于是左昃安继续写,一口气写了四种解法,比物理老师说的有三种解法还要多出一种来。
物理老师满意地点头,“非常好,下去吧。”
左昃安转身走下讲台,路希希看到他神情淡淡,压根没把物理老师的赞赏表扬放在心上,似乎是很平常的事情。
而物理老师在给下面的同学讲解过程中,不止一次地夸赞。
“这第一种解法是最不会出错的一种,比较繁琐,但是左昃安同学在中间做了简化,比如从这个步骤,到这个,可能会有同学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这里省略了……”
“第三种解法运用的是大学物理的知识,很显然左昃安同学对大学物理也进行了自学,非常棒。”
“像左昃安同学的第四种解法,另辟蹊径,连我都没有想到,这种方式运用的是……”
物理老师的讲题过程,简直可以说成是对左昃安的花样夸赞。
可惜他夸赞的内容,这些个多变的解题思路,路希希完全听不懂。
左昃安转着笔,对物理老师的花样夸赞也没什么反应,就好像被夸的人不是他似的。他转头看向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物理书的路希希,道:“你怎么回事?这样的题目你竟然不会做?虽然你可能想到的方法没有我多,但一点都不会?你在搞笑吗?”
说完,他在心底陡然生出怪异感来,仔细想想,好像他今天与路希希说的话异常多,放在平时,他们两个虽然是同桌,但一个月都不会说那么多话。
左昃安上下打量起路希希来,今天的路希希太不一样了,除了一张脸一样之外,其余的,就好像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会和同学说话聊天,不再惧怕韩清玥她们,而且,最重要的,是连这道并不算太难的题目都没能做出来,这一切都与从前的路希希正好相反。
只不过左昃安没来得及往深了想,路希希便道:“我可能是安眠药吃多了,有点后遗症,脑子便迟钝了。”
左昃安:“……”
好像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毕竟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趟的人,有变化也是正常的,以及吃了多安眠药,有点后遗症、做不出题目这个理由,似乎也挺合理。
左昃安止住了自己纷乱的想法。
挨过了一节物理课,下面还有一节连着一节的、压根听不懂的课程等着路希希。
只有语文课和英语课,路希希勉强能忍住不打瞌睡,因为,她好歹听得懂老师在讲什么。
不过好在接下来的课程里,没有再发生老师点名她上讲台做题目的情况了,路希希就算在打瞌睡,也打得非常舒适没有人打扰。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路希希自己都觉得她在浪费生命,可是她听不进课,能怎么办呢?逼着一个已经离开高中十多年且还是个学渣的人来上课,能不勉强她吗?
她倒是想把时间利用起来去减肥,甚至都有旷课去操场上跑步的念头,然而……有贼心没贼胆,她旷课估计会被叫到办公室去谈心。
而路希希的这个与以往大相径庭的状态,不仅左昃安发现了,任课老师自然也发现了。
数学老师特意去了趟朱老师的办公室,讲了这个问题。
“我发现,路希希的状态不太好啊,这样下去,成绩会退步的。”数学老师说。
路希希在学校里虽然是个隐形人,平时很少有人会对她有所关注,但由于她名列前茅的成绩,所以这个隐形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考试之后同学们谈论名次,比如,成绩有所波动后老师们如临大敌。
而这一次自杀未遂后学习状态不好,就更让老师们重视了。
朱老师就是如临大敌的一员,“她在数学课上也状态不好?我还以为只是我英语课上这样呢,上课似乎注意力都不集中。”
“哪里只是注意力不集中?都打瞌睡了。”
“这么严重?”朱老师皱眉,“我早上还找她来办公室谈过,看她也没有郁郁寡欢,状态还可以,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啊。”
“这样下去不行的。”数学老师道,又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跟她家里人聊过?恐怕得简易他们带路希希同学去接受一下心理辅导了。”
朱老师也跟着放低了声音,“她出院时,我跟她爸爸沟通过的,她爸爸说路希希醒来后状态就很好,完全没有抑郁的状况,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说的话也多了。”
“唉……可是这个学习状态……”
“我找机会,再找她谈谈。”朱老师道。路希希自杀未遂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学校领导,学校领导对此非常重视,特地叮嘱了班主任朱老师,要做好心理工作,坚决杜绝这类事件再次发生。
所以,现在朱老师也是对路希希特别关注的。
邻座的另一女老师听到他们的谈话,插嘴道:“你们在说路希希吗?对啊她今天来学校了,怎么样?我听说韩清玥爸妈花了一百万把这事儿给压下去呢。”
这位女老师是别班的任课老师,朱老师对她来打探自己班上学生八卦的行为不是很高兴,只淡淡道:“张老师,这种事情就不要乱说了。”
张老师撇了下嘴,不说话了。
在朱老师和数学老师愁眉不展地说着路希希的状况时,路希希正看着课表,热切地盼望着下午这节体育课的到来。
这是今天唯一一节语数英物化生之外的课,也是她今天一整天的盼头。
然而,在体育课前的课间,正当路希希兴致昂扬地要下楼去操场时,一个天大的噩耗传来——体育老师有事请假,体育课改自修。
路希希:“……操|你妈|逼。”
左昃安听到这句骂声,正在喝水的他给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缓下,好半晌,开口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操|你妈|逼?”
路希希一见这位人美心善的小奶狗跟自己说话,便勾唇笑嘻嘻地斜睨他,“乖宝宝没听到过骂人吗?快快,把耳朵捂上。”说话间,真的伸出了一双肥腻的手,伸向左昃安。
左昃安往后仰身,躲开了她的咸猪手,瞪着双眼看向她,“……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说这样的脏话。”
路希希意识到自己此刻就像一个调戏良家少男的肥婆,嘻嘻一笑,收回了手。
体育课改自修课的噩耗还没有彻底结束,在自修课上了十分钟后,化学老师路过教室,发现他们凭空多出一节自修课后,拿着试卷进来了,“这节课改自修了是吧?那我借个二十分钟,把课堂上没讲完的试卷继续讲讲掉啊,也就剩下几道题目了。”
路希希:“……”她又想骂一句操|你妈|逼了,但想到旁边这个人美心善的小奶狗,忍了下来,从现在开始,她要保持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