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希想到她那瞎写的选择题和空白的填空题,噎了噎,讪笑两声,“……反正也做不出来嘛。”
“这么基础的题目都做不出来?”左昃安不可置信地惊呼。
“都说了安眠药吃多了对我脑子产生了后遗症。”路希希又拿出了这个理由。
“这么严重?那你得去医院检查一下了,这不是小事情。”
“嗯嗯周末去看看。”路希希敷衍着点头。
“快回教室吧,朱老师发现你不在教室,任课老师那里也找不着,都快急死了。”左昃安催促道。
路希希跟着他往教学楼走,还有一路上都一声不吭的陶佳佳。到了教学楼后,陶佳佳与他们分别,回了自己的教室,而路希希低头闻了闻自己满是汗臭的身体,说:“我先去卫生间洗个脸。”
左昃安看她这大汗淋漓的一身,出现在班主任朱老师面前确实不太得体,而且,估计她这个样子进教室,还会让同学们窃窃私语,便点点头,“我先去跟朱老师说一声找到你了。”
路希希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身上的针织衫湿哒哒黏在身上,运动完身体凉下来后,就更加觉得湿冷难受了,她想擦一下身体也没有毛巾。
“明天一定要记得带毛巾和运动T恤来学校了。”路希希在心里默默想着。
此刻她没办法,只能暂时先披上校服外套,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感冒。也怪她自己,一心想着减肥,却连准备工作都没做好。
这时左昃安知会了朱老师后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块毛巾,递给路希希,“给,擦一下吧,浑身湿淋淋的容易感冒。”
路希希瞥眼看到他手里的白色毛巾,问:“哪里来的?”
“我的,平时打篮球出汗擦的。”左昃安答,顿了顿,又说,“我刚洗过,干净的。”
路希希听到他补充的这话,心底莫名有些异样。
原主被大家所无视、排斥的记忆还清晰地刻在她脑海里,她也不记得原主与左昃安的关系有多么好,但自从路希希和左昃安说上几句话之后,他所表达出来的友好与善意并不难发觉。
路希希很胖,胖的人往往容易出汗,身上的气味不会很好闻,换做别人,对于借她毛巾这样一个比较私人的物件,恐怕不会那么乐意,也许素养让他们面上不会表露出来,但心底里总会有些不情愿,可能就会变成哪怕手上有毛巾也不说话。
可左昃安不仅主动拿了毛巾借给她,还特别强调是“干净的”,像是怕路希希介意毛巾是他擦汗用一样。
路希希惊了一下后,接过毛巾,道了谢,又说:“我擦完会洗干净还给你。”
左昃安却道:“不用,这块你留着吧,我还有。”
于是路希希又愣了一下,所以这还是……有点嫌弃她用过?
也许是原主敏感脆弱的性格给路希希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反正,此刻的路希希,就异常敏感。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又道了声谢,只是心里想着,买一块新的还给他吧,没道理平白无故拿人家东西的。
路希希拿着毛巾,进了女厕所,将被汗浸湿的身体都擦了一下。卫生间里没有热水,但好在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冷,用凉毛巾擦身子她还勉强能忍。擦了身子后,路希希就觉得舒服多了。
收拾完后,她去了班主任朱老师那。
朱老师见到她,一阵埋汰,“路希希,你怎么能晚自习一声不吭地跑去操场呢?知不知道老师有多着急?要不是后来左昃安找到你了,我都要打电话给你家长了,你这可不能突然之间玩失踪啊。”
路希希态度真诚地认了错。
朱老师又说:“听左昃安说你是去跑步了?想减肥没问题,毕竟太胖也影响身体健康,但是你不能晚自习去跑步啊,就算已经做完作业了,你也需要复习巩固,还有竞赛,你不能本末倒置,现在学习的时间本来就少,需要像挤海绵一样挤出来,你怎么能再浪费晚自习的时间呢?”
朱老师絮絮叨叨开始长篇大论,她似乎还不知道路希希作业交上了空白的作业后去跑步的,还以为她已经做完了作业。路希希想,倘若朱老师知道自己的作业情况,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朱老师从自习的重要性讲到时间的宝贵性,又说起路希希丢掉保送的事儿,说了一番“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有机会继续争取”诸如此类心灵鸡汤。
而路希希全程都是乖巧地点头,她还没胆量反驳,只能等朱老师自己发现她学霸体质已经全然消失,再来拿出“安眠药后遗症”的借口,以此来获得朱老师对她的关注度下降。
这个时刻路希希并没有等多久,在朱老师对她进行了二十分钟的说教之后,物理老师找了过来。
他本来是去教室找路希希的,听说路希希在朱老师这,又来到了朱老师的办公室,究其缘由,就是物理老师已经批改到了路希希的作业,发现了她这荒唐的行径。
他们班每天的作业都需要当天晚自习期间完成上交,并不能带回家里去做,此时已经到了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尾声,绝大多数学科的课代表已经将作业收齐上交了,任课老师们也已经开始批改。
路希希的物理作业正巧在比较上面,物理老师很快就批改到了她的作业。
她的作业太反常,导致物理老师当即暂停下批作业的工作,亲自拿着路希希的练习卷来找她了。
朱老师看到路希希那空白了三分之二的练习卷,差点没提上气,“不是……路希希,你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是做完了作业才去操场跑步的,结果你上交的就是这样的作业?”
物理老师也说:“路希希啊,你这个样子不行啊,今天是怎么回事?上课状态也不好,作业竟然还空着,跟老师说说,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介于自杀未遂的前科,老师们也不敢跟路希希说重话,只能用开导询问的方式来获知她的心中想法。
路希希实话实说,“我是真的做不出来……”
朱老师:“……”
物理老师:“……”
两人齐齐愣住。
过了两三秒,物理老师才像是回过神一般,“什、什么?”他的脸部表情都变得夸张而显得有些畸形,就如同电视上那些表演小品的喜剧演员。
路希希重复,“我做不出来。”她看了眼朱老师和物理老师的表情,又再次强调,“是真的不会做。”
朱老师愣愣地转头问物理老师,“这次的作业……有那么难?”
物理老师都快跳脚了,“不难,一点都不难,都是非常基础的题目!路希希,你你你你……你这……”他都快爆粗口了,好不容易才给忍回去。
路希希无辜地眨了眨眼。
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物理老师忍下了脾气,问:“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落下了几节课,对新教的内容不明白吗?不应该啊,咱们竞赛班上进度快,你之前对这方面的知识也应该都学过了才对。”
原主是物理竞赛的学生,除了平时上课之外,每周一三五晚上还有竞赛辅导。
路希希瘪了瘪嘴,说:“可能是因为安眠药吃多了有点后遗症吧,我感觉我现在看作业题就像在看天书。”
两位老师再度愣住。
他们显然没有思考过后遗症的问题。
这一下,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与路希希的谈话就此突兀地结束——朱老师要给路国强打电话了。
而路希希也从朱老师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安眠药吃多有后遗症这个借口很好用,但是……也不知道路国强会不会带她去医院检查,或者看心理医生之类。
唉,路希希也不想,但是要让她成为学霸,她实在做不来。
路希希回到教室时,正好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也响了,同学们都开始收拾着准备回家。
因为路希希晚自习失踪,朱老师让好多班干部都帮忙寻找,闹出不不少动静,于是在路希希走进教室后,很多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路希希熟视无睹,回到自己座位,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离开。
左昃安跟了上来。
10、Chapter 10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后,走廊里熙熙攘攘,大家都陆陆续续收拾了书包从教室里出来,两三结伴地朝校门走。
原主没什么朋友,一向都是独来独往,路希希来到这里后也没来得及交什么朋友,自然就没有人会跟她同行。
所以左昃安跟上来走在她身边时,路希希还惊了惊。
她侧过头,狐疑地看向左昃安,用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儿。
左昃安大约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支吾了一下,方道:“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学习状态也很不对劲。”
这么个开头,好像是有任务要来跟她谈心一样,路希希狐疑地想。
她想得没错,左昃安确实是从班主任朱老师那里接了任务过来的。
在左昃安去朱老师那告诉她路希希找到了时,朱老师便同他讲起了路希希的情况。
“今天路希希重新回来上课,状态很不好,有任课老师向我反映了,她上课状态极差。你是她同桌,又是班长,平时就多关注一下她,多开导开导。老师也会多多跟她谈谈心,不过你们同学之间应该更容易敞开心扉。路希希自杀未遂这件事情,学校的领导也非常重视,我们要千万杜绝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左昃安从小学开始就一直都是班长,责任心很强,朱老师发了话,他也放在了心上。所以在路希希从办公室回来后,他就想着再同她谈一谈。
他总觉得,后遗症这个借口听上去有些怪,而且,如果真的是后遗症,路希希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要知道以前路希希可是会把成绩看得比天都大的。
在高一上学期,路希希次次考试都是年段第一,包括在竞赛班的课堂小测验,她也是长期占据第一名的,左昃安第一次考试成绩超过她,是在高一下半学期的一次月考,那次左昃安考了第一名,而路希希考了第二名。
为此,路希希趴在课桌上流了一整节课的眼泪。
所以,现在的路希希,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她如果是真的因为后遗症做不出作业,那左昃安觉得,她这个状态也是严重抑郁症者的状态之一——表面若无其事,实则病入膏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了断。假如,路希希是会做而不想做,这也是非常一个严重的状况,说明路希希变得极度叛逆。
总而言之,作为有责任心的班长,左昃安担负起了了解同学心理状况的重责。
但换了芯子的路希希肯定不能跟他说实话。
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她的统一借口来,“我不是说了吗,自杀未遂产生后遗症了,我是真听不懂上课老师讲得内容,也做不出作业。”
这句话路希希今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左昃安就要开口继续说,又被路希希打断道:“我等周末了,一定去医院看看,你不要担心,也不用再次提醒了。”
左昃安:“……”把他的话都堵回去了。
他侧眸看向路希希,“我不担心,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自己一点都不担心?”
路希希挑了下眉。
左昃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又说:“以前的你,如果遇到一道卡壳的难题,一定会认真钻研,一钻研就是一两个小时,如果一直解不出来,你就会抓头搔耳特别烦躁,可是现在,你连基础的练习题都没能做出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顿了顿,“你这样反常,朱老师也很担心你。”
路希希笑起来,“所以她让你来找我谈心?”
还是这个无所谓的笑容。
左昃安皱了下眉,停下脚步,“她真的很担心你。”
路希希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撞进了他黑亮的双眸里。
他们此刻已经走下了教学楼,站在教学楼前的过道上,头顶的灯光不算暗,对面左昃安的脸庞神色清晰可见。
路希希本身个子不矮,有一米六八了,但站在左昃安跟前,还是矮了大半个头,她看他时,需要微微抬起头来。
而左昃安则是略微地低下头看向她,因为是垂着眼,所以黑亮的眸子没有完整地露出来,像是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装下眼前的人一样,显得眼神特别温和又认真。
有一瞬间,路希希忽然觉得,左昃安这个眼神,就像是在告诉她,她很重要,他很在乎她。
下一秒路希希就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时吐槽自己想太多,一时又觉得这个小奶狗居然还会在无意中撩人,不过,面对这样认真的左昃安,路希希也不太好意思随意敷衍。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让老师们都严阵以待了。”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地找她谈话,还要打电话给家长。
“我也知道,我前几天自杀未遂,让我家人、让学校老师,都很紧张。”路希希继续说,“经过这件事情,我也看清了很多东西,改变了许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