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笑道:“姑母不必担心,我留下,等着项……二哥哥来。这边儿的事儿必须得我来,而且我还得留下来看一场好戏呢。”
凤皇后迟疑着有些不放心,直到瑶师叔等得不耐烦进来催促,她才终于跟着他去了。
冯婉听着两个人一辆车渐渐走远,心中稍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也放好了从瑶师叔哪里弄来的东西,小心退出了门,抄近道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她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见到那些守卫还在沉睡,便也就卸了伪装,直接回到床榻,装作睡着的模样。
果然,才睡下没一会儿,就听着外头人仰马翻,四处有人喊着道:“快来人啊!凤栖宫走水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暗道,这事儿,成了。
作者有话说:
可怜社畜,年末修罗场,月底还有个考试。
总之,会努力更新的。这本也快完结了。新坑准备着了,呜呜呜,只恨没有多长几个脑袋。
哭着爬走。
第158章 [V]
凤栖宫的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
整座宫殿里面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
奇怪的是,除了偏殿暖阁住着的凤皇后和凤家大太太邱氏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当然那仅有的几个在偏殿外间服侍的宫人们因为浓烟和救火造成的轻伤和咳喘就不算了,毕竟里头暖阁那两位尊贵的主儿可是连命都没了。着了那么大的火,他们居然还能够活着,已经算是万幸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莫非这把火居然是专门为了那两位主儿准备着的么?
虽然说,这事儿很明显地太过于不同寻常,但是没有人敢明言这到底是为什么——不管是有心人专门在那两位住着的暖阁里头点了一把火,还是那两位自己干的这事儿,反正事已至此,就算知道这中间必定有些别样的内情,也没有人敢乱嚼舌根。
毕竟,这可是在皇宫里。
不管是现在还在位的这位景慧帝还是正在监国的太子殿下宣袚都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主子,若是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没有被火烧死却被这两位给推出去砍死了。
众宫人们战战兢兢地在烧成火场一般的凤栖宫内外忙活,生怕上头追究下来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而景慧帝得知消息之后,居然立刻拖着病体撑着赶到了凤栖宫,看见这个情况直接就暴怒了。
不过还没等到开口处置那些失职的宫人,他就旧病复发,整个人昏死过去,倒也没有什么机会如同往常那样大开杀戒。
太子宣袚因此前恰好出宫去关注前线战局,起火的时候没在宫里。等到他得了信儿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景慧帝晕过去,便也就没有什么功夫去发落那些宫人了。
景慧帝的身子骨儿本来就已经不太好了,就是在挨日子而已。骤然遇到这个打击,简直差点儿当场驾崩。
不知道是人之将死,开始念旧,还是单纯感觉老来是伴儿,他居然表现出了对凤皇后有些旧情复燃、难舍难分的意思。
说是旧情复燃,其实也不合适。毕竟年轻的时候,他对凤皇后就从来没有过真心,只是安心享受着凤皇后给他带来的好处,而且被那样的女子深爱着让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面子上一直都过得去而已。
临了,凤皇后一声不吭地弄出了这么大个动静,他一下子就接受不了,最后反倒是他舍不得放手了。
先前他破天荒对她妥协,为着她低头开口相求就放过了凤家大太太邱氏,其实已经就有了端倪——虽然说这位大太太命运多舛,的确很是让人同情,但是景慧帝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人。他肯放过邱氏,自然是看在了凤皇后的面子上的。
冯婉上辈子跟这两位接触都不算多,当时还真没发现这帝后两人后期的感情关系这种微妙的变化。这辈子莫名卷入其中,还阴差阳错跟凤皇后关系挺近,倒是近距离感受到了这么一种变化。
就,还挺让人唏嘘的。
景慧帝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见到烧成废墟的凤栖宫愣了愣,然后两眼一翻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故此宣袚回宫之后,什么都顾不上管,立刻着人将景慧帝给抬回他的寝宫去,一边儿又是一叠声地传召太医。不拘什么资历,只要是太医就叫过来诊治,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搬空了。
那群太医们赶到景慧帝的寝宫,便就又是一番人仰马翻地抢救。宣袚自始至终都守在旁边儿,就算他心里再想让景慧帝赶紧驾崩,但是明面儿上的孝顺功夫还是得做到的。
而且是越是如此,越要做得毫无破绽。
天下人可都看着呢。
太子至纯至孝,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好事儿——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可是那也得按照真的来。
宣袚在这个方面一向做得无可挑剔。
上辈子他的表现已经可以说是可圈可点,这辈子就更是精益求精、更上层楼。他所做作为唯恐落下任何口实,事必躬亲、面面俱到,就差把景慧帝给供起来了,倒也没有什么心思管别的事儿。
冯婉仍旧在她的宫里坐着,听着香雪给她回禀外头的情形,真是半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不过不管是景慧帝还是宣袚的表现,都简直可以说是毫无新意,让她兴致缺缺。
只要确定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凤栖宫偏殿暖阁里有两具看不出模样的尸体,而且让景慧帝和宣袚都已经信了那就是凤皇后和邱氏就行了。其余的事儿,她根本就不关注。
景慧帝要死了?
那就死了呗。
宣袚要登基了?
那就登基呗。
反正,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只要项锐那位师叔把凤皇后和邱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那这皇宫,项家带领的义军也好,两个皇子带领的“叛军”也罢,不管谁要攻进来,其实也就都没有什么顾忌了。
至于她自己,因着那么一个熟悉的、奇怪的症候在,心里多少有了些悲观的意味,出去不出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倒不如留在这里做一个烟雾弹的好。
这事儿,冯婉没有跟项锐说。
当然也没有跟他那位武功很高强的师叔透露,毕竟,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大概是因为心里已经开始“视死如归”的缘故,冯婉整个人的表现愈发冷静坚定,很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意思。
就是在这种本应该低调吃瓜的时候,宣袚居然拨冗亲自到了她的小院,拉着她就往外走:
“父皇想见你。”
啊?
这个时候想见我?
怕不是要搞点儿什么临终真心话了?
也是,凤皇后没了,凤家也被他给下令抄家了,这宫里头跟凤皇后有血缘关系的,可不就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必须得去啊。
迟早都有这么一回,早去早了事。
冯婉心中微微一哂,也不多言,直接就跟着宣袚去了。反正她之前早都已经简单梳洗过了,要去见的又是不久于人世的景慧帝,也不必盛装打扮,低调点儿反而更好。
她如此痛快,倒是让宣袚很有些诧异。
他此时已经做了数月太子,原本就有那所谓的主角光环加持,寻常不求人的时候看着就已经挺高傲的了。
现下景慧帝看看地就不行了,他这个监国太子愈发有了些上位者的威仪。反正朝着人冷眼看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有些生杀予夺的范儿。周围的宫人内监们都被他的杀气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地退避三舍,远远跟着,生怕不小心惹恼了他当场掉了脑袋。
不过这些对冯婉都没有什么用。
不要说他现在还不是皇帝,气势上多少差了些火候。上辈子他当了那么多年皇帝,她都没有怕过他,就现在这点儿气势,简直不够看。
见她如此淡定,宣袚愈发心惊。不过他已经学着更好地控制表情,没有当场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瞪视了冯婉一会儿,便就冷笑着道:“你不问缘由?”
冯婉的回应也很冷淡:“问了有用?”
宣袚一愣,看着冯婉的目光愈发幽冷——现在的他对待冯婉的态度跟之前相比那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过却是更加接近上辈子的原著角色了。
他原本就应该是这种冷酷狠毒、充满了算计的利己主义者,没事儿学人家装什么深情暖男,简直好笑。
现在皇位眼看着就到手了,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听说凤家的抄家仪式是他亲自去的,凤妧也是他亲自发话弄到教坊司去的。凤妧虽然不是凤家真千金,但是好歹也是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妹子。面对着凤妧他都能下得了手,别人就更加不要说了。
而之前他有一阵儿对冯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在冯婉忽然无故昏迷后,他也一直扮演的深情人设,但是显然这都是假的,并不是出自他的本心。就算有那么一丝真心,想必也是大有深意——就是不知道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梦境提示,还是为了稳住景慧帝了。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吧。
现在大约是用不到了,所以就懒得再装了罢。
不得不说,这样反倒是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不用再看他尬演深情,跟上辈子一对比,那简直是尴尬到可以用脚趾头抠出一座皇宫的程度。
话说到这里,好像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好在这一段同行的时间也并不算长。
因着冯婉算是暂居东宫的偏殿,离着景慧帝住的皇帝寝宫也并不算太远,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还没进门儿,就感觉一股浓重的药味儿传来,直呛得人流眼泪。天色也阴沉,整个皇帝寝宫看着就像是一个蹲在黑暗中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跳起来吃人。
冯婉忍着咳嗽,强打精神跟在宣袚身后,安安静静地往里走。
半路上被冯婉抢白了一句之后,宣袚似乎就有些魂不守舍。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想了许多,但是却并没有再开口。
后来的路上他再也没有主动找冯婉交谈,看样子是这两日在宫外宫内吃了不少苦头,所以连跟冯婉吵架都懒得吵了。
不过他却也并没有像处置凤妧一样处置冯婉,想来是她现在还有用吧。
而既然让她来见景慧帝,那很可能跟景慧帝有关。
到底会是什么呢?
冯婉忽然有了点儿期待。
因着路程实在是很近,所以很快他们就要走到了景慧帝的寝殿。
正当冯婉想着等会儿见到景慧帝会遇到什么局面,自己要怎么应对的时候,宣袚却忽然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道:“父皇他想看看儿媳妇,你等会儿进去的时候,机灵着点儿,别给我添麻烦。”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久等啦,本来早就该更了,可是下周五有个重要的考试,沉迷学习无法自拔ing……
好消息是终于要熬出来啦。哈哈哈哈哈!如果能够合格,下周末我日万!呜呜呜!
说到做到!
祈求考试合格呜呜呜!
第159章 [V]
宣袚这话一说,冯婉就笑了。
宣袚当即怒了:“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态度?!”
冯婉慢吞吞道:“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感觉,圣人他老人家对我还真是看重。”
她这么一“实话实说”,倒是把宣袚给整不会了。
总感觉这女人没可能这么听话、一定是又在琢磨什么幺蛾子吧。
宣袚满腹疑虑、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再多说,只无奈地挥了挥手道:“进去吧。”
反正要是她不想说,怎么逼她都没有用的——之前的几次不都是这样,明明有梦里的神仙指引,他最后还是没有能够成功压制住她。
好在这都不重要,要不了两天,她就是他掌中之物了。就让她占点儿嘴皮子上的便宜,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老爷子这一次看起来是真的不行了,皇位都已经是唾手可得,一个女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宣袚这么一想,立刻就感觉自己的气儿都顺了不少。
冯婉将他表情的微妙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觉得好笑,面上却什么都不显,照旧不卑不亢、从善如流。
反正这一次来,就是为了看看这皇家两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至于中间的过场,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在她眼里,这两位跟死人也差不多了。
虽然她自己,也差不多是一样。不过跟他们不同,她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亏了——说不定还能回去自己的世界呢,都二刷了还是折腾了这么久,累了,毁灭吧。
冯婉带着这种心情走进了老皇帝的寝宫,却意外地发现,原本应该躺倒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景慧帝居然站了起来。
事实上,从背影看过去,他跟一个没事儿的人差不多,根本就看不出半分病态。
不过,等到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来他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现在这种状态,与其说是看不出半分病态,倒不如说是回光返照,有些不太正常的精神了。
再看他看过来的眼神,冯婉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来者不善,不由得还是打起精神来应对。
景慧帝看到冯婉如此,倒似乎是愈发来了劲。
甚至还直接开口让宣袚出去,留冯婉跟他单独说话。
“这……”宣袚面露难色,似乎怎么都猜不透景慧帝到底是要做什么——偏偏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忤逆”。不管这老爷子要做什么,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宣袚深深看了冯婉一眼,就默默离开了。走之前还十分“贴心”地替景慧帝和冯婉关上了门。
冯婉对此表示十分无语,但是景慧帝似乎很是受用——所以说,宣袚最后能够登上皇位,这绝对是因为有内幕吧?
若是不然,怎么不管他做出什么脑残的举动,景慧帝都对他不离不弃、甚至大部分情况之下都很满意呢?
一定是如此吧?
冯婉默默吐了个槽,然后就迎上了景慧帝审视的目光——想来是因着人之将死的缘故,这目光冰冷锋利,如同毒蛇一样让人浑身难受,恨不得当场逃离。
不过冯婉却并不想要逃离。
不要说现在的景慧帝不过就是濒死之前的虚张声势,就算是他鼎盛时期,气场全开的时候,她也没有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