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真假千金”的事儿,也告诉了他。虽然说,这一步走的多少有点儿冒险,但是考虑到凤皇后和邱氏可能根本撑不到多久,景慧帝和宣袚早晚会知道,那还不如主动告诉项锐。
至少,他现在还算是盟友。
多一个人商量,说不定会有新的思路。
就算没有,也可以测试一下,这个盟友是不是可靠。
自从入宫之后,这个剧情就已经进入了彻底放飞,没法预测的阶段。冯婉已经彻底厌烦了再被各种忽如其来的“惊喜”砸到头晕目眩、毫无准备的局面,她决定主动出击,重新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既然真假千金的身份迟早都要暴露,那至少,可也让她来选择怎么暴露,想暴露给谁。
而目前看,比起凤皇后和邱氏,显然项锐更靠谱,也更可能提出有用且可行的对策。
这个事情虽然很复杂,但是冯婉尽量说的简明扼要,却又清晰明了。项锐听得很认真,面色也愈发凝重。
等到冯婉终于讲完,他看了看冯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做?”
冯婉叹息道:“还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她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也忍不住问道:“我以为,你要问我是不是真的是凤家千金。”
项锐笑道:“不妨事,我只认你这个人,是冯家的还是凤家的,并没有什么要紧。”
冯婉也笑了:“这话说的,倒是让我愈发觉得深不可测了。”
冯婉说完了这些事儿,项锐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眼下,是不论想什么法子,都要先将这件事瞒下来……那凤家千金的事,皇家是什么态度,咱们那天都见了。婉儿你务必要小心才是。”
冯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项锐看她如此,愈发有些不放心:“不然,我们想个法子,先把你从宫中弄出来?把你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冯婉愣了,继而笑道:“开什么玩笑,这皇宫若是说出去就出去,我一开始就不用来了。”
这话一说,项锐有些低落,下意识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喃喃道:“委屈你了……只需再忍耐一段时日……”
冯婉道:“怎么,项家莫非也想要趁着这些日子做件大事不成?”
她愿意不过只是想要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愈发紧张沉闷的气氛,但是没想到项锐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冯婉傻了。
项锐却反倒主动开始坦白了起来。
他看着冯婉,一脸正色道:“婉儿,你在牛家村生活了那么多年,这次入宫也见了宣家老儿,可觉得这大源朝,当得起国泰民安、百姓和乐么?”
这话一说,冯婉当即觉得浑身血液发凉。
身为臣子,对当今的九五之尊直呼“宣家老儿”就不说了。居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那其中的含义简直是不言自明。
再联想到这位西襄侯家二公子的生平经历,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涌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你,你们是想?”
即便她这是二刷剧本,骤然直面这种爆炸剧情,也难免手脚发凉,浑身颤抖了起来。
造反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刺激。特别是,她现在就面对着“反贼”本人。
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可真是不太可能的。
至少她做不到。
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项锐将她抱在怀中,叹息道:“不错。怕么?”
冯婉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有些发凉,不过很快就缓过了劲儿来,甚至还有些热血沸腾。
她这才发现,自己心中居然也有这么点儿叛逆的想法。
是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凭什么这江山就该宣家做?
不说这个架空的小言世界了。
便就是真实的朝代,改朝换代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了。
而且就她两辈子的经历来看,景慧帝还真的不是个明君圣主。他的继任者宣袚更是离谱——整个就是伪君子、真小人,最后还是恋爱脑。
当然,也不能说这样就会国破家亡,但是,身为他们的子民,总是会切身承受他们这些昏聩毛病的可怕后果的。
而这些,剧情是不会描写的。
想到了这些,冯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项锐会同她说这些。
原来,这小子果然是想要造反啊。
难怪原著里他们一家子就是个背景板,后期连名字都没有出现了。
感情是造反失败,直接灭门了。
不过想想,就算没有造反,他们家也跟被灭门差不多了。
不是说他哥哥西襄侯世子还有叔叔定北将军项老将军都已经战死了么?他当时去牛家村,也是背着个逃兵的污点,隐姓埋名、生怕被抓住就会被砍头的。
这么一想,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原来如此。
还真的是个巨大的“惊喜”啊。
冯婉一时间感慨万千,项锐见她半晌没说话,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
“婉儿,可是怕了?”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一句。
冯婉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项锐苦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说,你是不是凤家的千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冯婉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于是两个人便都笑了起来。
“如此也算是都没有再隐瞒什么秘密了。”
项锐笑道:“我原本还不敢同你直言,现在想想,还是父侯说的对。”
冯婉一听,倒是来了精神:“伯父也同意让我知道此事?”
她问的直接,项锐也不以为忤,笑着道:“正是,上次在宫中求到了宣老儿指婚后,他便叫了我去书房谈了一个多时辰,教我寻个时间,将此事同你说了……此事干系甚大,极为艰难,是掉脑袋的大事儿。你我既然已经有婚约,自然是什么都不必再隐瞒的。”
冯婉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太对了。
怎么感觉不管是西襄侯还是这位项大哥,都把这个婚约看得挺严肃的。
那样的话,不是真的要嫁过去吧。
一想到原著中这一家子的结局,冯婉有些迟疑。
项锐对此十分敏锐,他立刻停住了话头,看向冯婉:“若是婉儿你不愿……”
冯婉看向他,平静问道:“若是我不愿,又要如何?”
项锐苦笑道:“那我们会想法子救你出去,一定保证你同冯伯母的安全。”
“就现在么?”
“就现在。”
冯婉直视着项锐的眼睛,项锐也并不回避她的目光。
但是最终,却是她先移开视线。
“此事不妥。便就是现在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你不会觉得宣老儿是那么简单的人物罢。”
她看了项锐一眼,索性也不隐瞒,直接道:“若是因此走漏了风声,或是被迫提前起事,那便满盘皆输、得不偿失了。”
项锐愣了愣,他原本以为冯婉那么问他是已经萌生了退意,谁知道她却是在为他谋算。
这就……
于是他索性将大概的计划跟冯婉和盘托出。
冯婉越听越是心惊,不过也不免佩服起这对父子来——卧薪尝胆、准备周密,十分像是那么一回事。
应该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筹划,他们已经万事俱备,只是还差了关键的一环。
而她恰好,可以把这一环补上。
作者有话说:
搞事情搞事情。康康什么时候能搞完,呜呜呜
第121章 [V]
冯婉跟项锐这一次的“卧床”长谈,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刚开始,她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毕竟,长这么大,除了冯大娘之外,她根本就没有试过跟别的什么人同床共枕过。
骤然跟这么一个不算太熟悉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次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然而她也知道这是情势所迫,事情总是要分个轻重缓急,比起她的这种不习惯,生死的事儿显然更大些。
而且一开始的确很是别扭难受,但是后来觉得像是这么好好聊一聊也不错。
外头风大雨大,天寒地冻,只要关上门窗,蒙上被子,就能够拥有一个温暖平安的角落。
这么一来,竟然有种,不管困难什么都能够想办法克服的感觉一样。
关于这个大事儿到底要怎么插手,冯婉一开始本来还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随着跟项锐边聊边想,居然也有了不错的主意。
虽然说她跟项锐一开始的确是有着相互利用的打算。项锐别的不说,在这个方面算是诚意满满,而且已经不计得失,帮了她几次了。
事实上,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肯定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帮着项家做点儿事情。
不过在这之前,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儿。
一开始的震惊和诧异肯定是难免的。
等到稍微仔细一想,就很快缓过劲儿来了。
她好歹也是重活一世的人,怎么着都不算是没有见过世面了。不就是造个反嘛,最差也就是失败——而且若是好好谋划一番,也未必就一定会失败。
冯婉细细将前世的经历也就是自己知道的剧情都梳理了一番,结合项锐说的情况,很快就大致判断出来了他们的计划。
果然是要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啊。
这不能说不对,事实上,对于任何起事来说,这都是个很好的策略。
但是,不一定是最好的。
至少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冯婉已经决定站在他们的队伍里了。
怎么说呢,虽然项锐跟她说,会保证她和冯大娘的安全,但是她觉得,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没有可能不管了。
这是掉脑袋的大事儿,还真的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能够确保她们母女安全就可以办到的。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就是自己也加入进来,成为参与的一员,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就在听到项锐坦白他们“大事”的瞬间,冯婉忽然就想开了。
与其站在原地被那看不见的剧情的大手拿捏,不如主动出击,拼一把试试——宣袚虽然是男主角,但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从这辈子他的经历看,还真的不一定做得上这个皇帝。
虽然她一直不想进入这场混战之中,但是既然她现在已经被卷入了进来,就还是好好思考对策,争取真正的一劳永逸吧。
比起其他修修补补、兵来将挡的方式,还有什么比主动出击,彻底颠覆剧情更安全的脱离剧情的方式吗?
恐怕没有了。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儿小兴奋了。
冯婉一边儿回忆,一边儿思索,一边儿同项锐商讨,很快就惊奇地发现,即便她说出来的很多事情,听起来很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骇人听闻,但是项锐却都接受良好。
末了,还是冯婉有些忍不住了,她暂时停住话头,认真问了他一句:“项大哥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听得她这么问,项锐笑了:“婉儿为何会如此问?”
见到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昔日在牛家村露出的那种憨厚的笑容,冯婉叹息道:“因着,这原本不是寻常人能知晓的东西、说出来的话。”
项锐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婉儿你原本便就不是寻常人,会知晓这些东西,会说这些话,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我还记得婉儿你第一次跳那巫祝舞祈雨时的事……天人临凡也不过如此。见过那个场面之后,便就是再稀奇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也不会教人觉得稀奇了。”
听见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冯婉有些无语。
不过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总之,他的接受度这么高,也不是一件坏事,因着毕竟这事儿,的确也是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的。
能够自我攻略,那就太省事儿了。
冯婉对此十分满意,连带着对项锐的态度更好了些——反正就是个书里的世界,谁做皇帝不是做?
要她看来,这位西襄侯家的二公子,出身行伍的项兄,可比宣袚好了多。
起码比他更有可能做一个明君。
冯婉打定了主意,就开始跟项锐商量,能不能改一改计划。
他们原来的计划固然好,但是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都需要投入巨大,并且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牺牲。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从中心突破,擒贼先擒王,直接掀翻了宣家父子,就可望兵不血刃,拿下一城。
项锐听得她说,沉默良久,还是拒绝了:“此事干系重大,容我想回去同父侯商量一番。”
冯婉道:“这是应当的。只是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留在此处,一来是方便就近观察他们的动向。二来,则是现在贸然离开,恐怕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影响你们的大事。”
她再次强调自己不能离开,项锐无奈,也只有作罢。
正事儿聊完了。
似乎是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冯婉看着窗外,月色正好,除了摇曳的花影,再也看不到其他可疑的黑影。
侧耳细听,也听不见什么异常的声音。
这是不是说明,那些人已经不在了?
还是埋伏在其他地方?
见她如此,项锐早猜出了她在做什么,他忍不住笑道:“婉儿是在担心我?”
冯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现在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要好好保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