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骑在一只秃了一半毛的仙鹤身上,朝迎棠投下渡劫期的威压:“放肆!”
迎棠也不屈,直接神识外放,顶住他这轮威压。
“如今魔修蠢蠢欲动,尔等还如此不思进取,目无尊长,还伤害同门仙兽,将来如何抵挡魔众来犯?逐月当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弟!”
那肥鹤也跟着哀嚎附和。
迎棠也不甘示弱:“逐月身临魔域,以身犯险,是为人界献身,你个老不死的缩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你!”那长老气得胡须直起来,嘴里嚅嗫了一会儿也吐不出能反驳迎棠的话,音调变得老高,“就事论事!你且将阿朝交出来,他伤害门派仙鹤,按规该跪三日闭门思过,你也是!目无尊长!也要罚跪,若你们现下认错,老夫可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半!”
迎棠啧了一声,自知理亏。
扒了人家的毛确实不对,但迎棠又是个护短的,再加上不能输了气势,便双手背在身后,严肃道:“那仙鹤毛做成了灵器,价值翻了不知多少倍,本姑娘可以赔给你。”
不就是一个首饰么,她赏给他。
她把含有仙鹤毛的那套首饰丢给老头。
天呐,她都开始讲道理了。
迎棠觉得自己醒来以后这些年月在人间可苦死了,原本习惯了六百年来横着走,如今竟然还要“好声好气”和人家讲道理,换做以前,别说仙鹤毛,就连仙鹤她宰一窝只吃一只,估计都没人敢说她。
沦落至此,都怪那只该死的臭猫!
阿朝眉头紧皱:“师姐……”
迎棠往他跟前移了半步,把他往身后扯了一下,暗示他别插嘴,替他遮住那老头火辣辣的视线:“如何?”
阿朝微愕,盯着她后脑娇俏的发带发愣。
老头是个识货的,否则也不会看到首饰便眼冒星星。
谁知他收下首饰,忽然黑脸:“区区小弟子炼出的灵器算什么,你二人去大殿外跪一个时辰谢罪!”
顺杆爬是吧?
迎棠深吸一口气,她神识凝成长鞭,重重甩在地上:“老头,你是不是找打。”
鞭子掀起的灵力把仙鹤吓得脖子缩出三下巴,瑟瑟发抖。
老头也惊了一下。
个别天资极佳的弟子确实在化神期就能炼出神识,到了大乘期便可外放神识,但直接把神识抽出来当武器这么虎的,还真没见过。
他明显感觉到迎棠的神识无比强劲,绝非仅有大乘初期。
但他哪里能向一个小弟子屈服:“今日老夫便替逐月教训你!”
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迎棠手里的神识鞭甩动间,竟分裂成数个小飞箭,行香子灵活躲闪。
但他毕竟停在渡劫期太久了,老骨头一把了,哪里见过这么灵活的神识攻击,躲着躲着便觉得吃力。
他视线飘飘忽忽,迎棠一鞭子抽下来,打地他手背通红。
老头暗自惊骇,后悔没拿了赔偿赶紧滚,这下可好,竟被一个小辈追着打!
迎棠连抽了行香子几鞭子,她越境打渡劫期的大能,哪怕对方只有渡劫初期,其实也有点吃力,但谁叫她神识够强呢。
对付这种老顽童就要跟对付小屁孩一样,不听话就小小教训一下。
她把老头卷成了个春卷,一下子扔到仙鹤背上:“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快滚?”
那老头哎哟哎哟地乱喊,指着迎棠放狠话:“你你你你你,你大逆不道!门派试练你别想参加!老夫第一个不允许!”
那肥鹤倒有些眼力见,看老头打不过迎棠,赶紧驮着他飞回牡丹峰。
眼看着他驾鹤西去。
迎棠手腕一抖,收回神识。
什么东西。
莫名其妙。
鬼要去你们的门派试练里捡垃圾。
她回过身来,那阿朝竟毫无悔改和后怕,反倒满脸笑意地望着她。
那张俊脸笑得呀,像春风拂新碧,暖夏艳阳天,绝顶灿烂。
迎棠额角一抽,没点好气:“你也滚,都是你惹的破事。”
她进屋子反手就关门。
少年一只手臂蓦地抵住,他抵在门上的手指蜷了一下,缓缓道:“师姐也听说了,过几日有门派试练。”
“关我什么事。”
“流香海的弟子都要参加,逐月掌门为师姐做了这么多,师姐不给栀子峰挣点面子么。”
“不去。”
迎棠使了点力,少年不怕疼似的,用力撑住:“我去。”
哈?
你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迎棠瞪他:“放手。”
他几近贪恋地目光牢牢抓着她。
她离得那样近,他若是朝冽,绝不可能如此和谐地靠近她。
“有师姐在,我才有安全感。”阿朝喉头上下滚了一下,恍若未觉般用视线雕刻她的容颜,声音放地又缓又轻,恰到好处地带了几分颤音:
“师姐不去,我被欺负了怎么办。”
第43章 (一更)
“师姐说过的话不算数么。”阿朝有些失望似的放下手。
对小的们, 迎棠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哪受得住他这般挑拨,她又想往后这家伙也许能成为她的灵器供应源, 便咬牙切齿道:“去, 若是得不到什么好东西,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嘭!
门关上了。
阿朝揉揉擦到门框的鼻尖, 低低轻笑,兀自站了一会儿, 方默默离开。
迎棠轻轻打起窗户看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还在盘算:他到底什么毛病。
当然,她已经把他是臭猫的可能性完全划去了。
臭猫要是这样她会做噩梦的。
当天下午#大师姐力挫牡丹峰长老#的话题又爆了。
元婴之前不改名:兄弟们,有上栀子峰的理由吗?
大师姐永远的神:上面的别想了,栀子峰被下了结界, 外人不可擅入。
闭眼练剑:我们算什么外人?
追风派草:什么时候?谁下的结界?
会生蛋的大鹅:@追风派草大师兄, 求大师姐的留影!
闭眼练剑:@追风派草大师兄, 求大师姐的留影!
……
花花世界迷人眼:@追风派草大师兄,求大师姐的留影!
栀子花开:@追风派草大师兄, 求大师姐的留影!
追风派草:一--------------銥誮百中品灵石兜一眼,买不了吃亏, 买不了上当。
几个弹指后, 追风发现自己的玉简聊账号被匿名举报了:艹!哪个小兔崽子举报我!
迎棠还不知道一万年内, 玉简已经发展出玉简聊了。
她又收到了青茷的呼唤。
“喂?”
青茷:“呃……姑奶奶, 我上次就想问了, 喂是什么意思。”
“青茷,你好多嘴。”
青茷在天界都觉得脖子一凉:“我错了……我有两个普通消息。
关于天尊的真名, 我打听了一圈, 还真没仙知道。据说他飞升的时候一掌劈碎了登记簿和桌子, 还差点把登记的仙官送走,后来便没人再敢问他的名字。根据记载,他短短三百年就飞升了。当时顺圣帝已经陨落,照晏帝尚未上任,他一路杀到真仙后期,那时候就已经能吊打金仙巅峰的仙人了。”
“再后来,就因为实力过于强劲,他五百年内突破到金仙巅峰,大家从此只尊称他天尊。可惜,他一直没能飞升成神,大家都说他一直苦苦追求飞升的法子,一直找不到,还有人说他的杀戮道也许注定无法飞升。最近天上不少仙都在蠢蠢欲动,想拉他下神坛。”
苦苦追求?
迎棠觉得那群人是想多了,臭猫那死德行,估计压根不稀罕飞升。
“还有一个消息。据说有仙在下界发现天尊这三年来一直沉迷茶馆和书院,光是他碰到的就有千来场。还有个仙说,天尊前几日还上天收拾那群不安分的,回头就下届听戏听说书看话本去了。”
迎棠满头问号。
她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什么好看的戏和书,让他这么沉迷,都不来捉她了?
还是说他在背地里憋着什么坏呢?
“小人精,你调查一下是什么戏和书。”
后面几天,追风倒是没来烦过迎棠,只是每日一早便有人敲门,迎棠开门就看见阿朝那张俊脸:“师姐,早。”
一开始迎棠会“嘭”的一声关上门,顺便在屋子外布上刚学的禁步结界。
但没用,第二天他还是会来,还带了一本《中级阵法》,视迎棠的结界如空气。
迎棠:“……你什么境界?”
他想了想:“元婴中期,不过我比较擅长阵法。”
擅长阵法?怪不得。
迎棠再一次关上门,这次她把灵力注入首饰灵器,把带有禁制刻印的灵器统统布置下去。
第三天,他又又又来了。
“师姐,早。”他带了一盒看上去就非常华丽的点心,“这是南城有名的点心铺的点心,我特意为师姐买了一些。”
迎棠接过来,再次关上门。
日复一日,阿朝总有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拜访。
什么师姐你知道玉简聊吗,师姐每天都在玉简聊的热搜上。
什么师姐长老今日上课,关于神识的问题我很多都不懂,师姐好像很擅长,我可以请教师姐吗。
迎棠心想你放屁,追风都说你经常翘课。
什么师姐我研制出一盒海棠花香丸,你能帮我试试嘛。
迎棠非常警惕:“你摘的哪里的海棠花。”
他笑道:“师姐放心,不是栀子峰上的。”
……
等到第三个月的时候。
某一天,迎棠正在钻研那本《中级阵法》,在院子里试着布下一个引雷阵,捣鼓了半天都没用。
阿朝又双叒叕来了,他蹲到她身边,指着其中一个阵图:“师姐,早,你这里画错了。”
迎棠:……
果真画错了,怪不得引不下雷。
她依言改了,天上忽然轰隆起来。
阿朝拽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身后去:“师姐小心。”
迎棠退地晚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雷打到了手。
不过只是小拇指被剐蹭了一下,劈出一道小指甲盖长的口子,但她素来怕疼的,下意识“嘶”了一声。
阿朝蹙眉默默凑过来,给她连投下十几二十个治愈咒,沉声责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迎棠无语:……都愈合了大哥,别施法了,灵力都溅我脸上了。
她甩开他,抽出团扇,边扇小风边打量他。
阿朝身世成谜,也不知目的,但那双眼睛看她的时候,最是纯净,毫无恶意。
就算是杀猪盘,三个月的战线也太长了。再者,有谁敢杀到她头上?
迎棠温温勾唇:“你进来吧,教我阵法。”
他朗月清风似的脸,霎时间笑出三春绝景:“好。”
这声“好”轻轻地,惹得迎棠心突然猛地跳了两下。
她静静看着阿朝出神,仿佛看到了允平。
阿朝确实如他所说,很多阵法他不看都会。他会细细用灵力描绘分解那些阵法的图示,给迎棠讲解每个符号代表什么。
只要迎棠问,他都尽力想到对应的阵法,倾囊相授。
“那有没有那种,站上去就能换衣服的阵法。”迎棠有时候兴致来了,还能和他聊几句,“或者放几片花瓣上去,就能变出不同漂亮衣服首饰的阵法,像花仙子一样。”
阿朝:……,没听说天界的花仙子有这等本事。
“没有。但师姐想要,我可以想办法创造一个。”
迎棠对上他那张春山新碧似的脸,扇了几下团扇:“好啊,你造。”
这事儿后来迎棠自己都忘了。
临近门派试练的前两天,阿朝忽然来敲门,一脸的憔悴也掩盖不住眸子里的兴奋:“师姐,这个送你。”
他递给迎棠一个面镜子。
迎棠本就随口一说,看到镜子才想起来这茬。
她把小镜子对着树上的海棠花一照,镜内的阵法驱动起来,原是在里头放了成百的衣裳,照到对应的花遍由灵力引出一套来给迎棠换上。
迎棠顿觉自己变成了马猴烧酒,腮帮子因为过于羞耻变得热辣滚烫。
咳咳。
她看着自己这身充满灵气的夕岚长裙,又看看阿朝从容面庞上满眼的雀跃。
“挺好……但这些裙子是哪里找来的。”
他一语带过:“我炼的。”
炼几百套裙子?
迎棠光想想就眼前一黑,他的黑眼圈名副其实。
对小弟跟班送上的礼物,迎棠向来大方收之。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阿朝这份礼,过于用心,收得她不自在。
“你放心,”她扬起小下巴,高傲地说,“门派试练,师姐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阿朝深深地望着她,好久才点点头:“好。”
门派试练五年一次,今年不同以往,据说是昆仑、青阳宗、流香海三大门派合力举办。
这几百年魔修不老实,各门派青黄不接,决定搞联合培养,增加竞争,挑选优秀的弟子伏魔卫道。
迎棠听了很是不屑。
什么伏魔卫道,先把道貌岸然的修士屠干净才是正道。
迎棠出门有很大的风险。
一则有个神经病可能在边看戏边捉她,二则天界那群人追着这个神经病的足迹到处布死亡陷阱,她已经被连坐两次。
但迎棠又寻思,区区门派试练能有什么问题,呵,当真是钉子碰的多了就不勇了,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