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祂离开之后，顾绮一改刚刚的乖巧，扬起灿烂愉快的笑容，回过头来凝视面前的光明神，并且牵起裙角对祂行礼。
“光明大人，感谢您的恩赐。”
光明并没有因为黑暗之前的话而流露出什么愤怒情绪，面对眷者，祂依然目光温和，表情和蔼，只是眼眸有些深邃，祂凝望顾绮，似乎是赞叹：“我的孩子，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我当初应该答应你。”
祂指的是她成为‘风暴之子’之前的那一次，顾绮当时传送去罪恶之都，在中途被祂拦截，那时顾绮拒绝了祂恩赐神位，并以亵渎祂为条件换取对光明的信仰。
那也是她第一次和唯一一次看到这位神明显露真实面目，露出冷淡目光。
然而那一次光明拒绝了她。
也许有一句俗语可以形容现在的情形。
‘当初爱答不理，现在高攀不起’。
现在的顾绮根本不会提出以亵渎祂为条件，因为愿意让她‘亵渎’的主神太多了。
总之在感叹过后，这位主神没有多说，祂用闲聊的语气和她谈论起正事。
“你要想要什么样的神位。”
顾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告诉祂：“引诱类的。”
“······”
主神静默了一会儿，对她露出温柔而仁慈的微笑：“你很直接。”
“面对您，我当然直接，不过神名不能太直接。”
她不仅毫不遮掩，甚至还提出自己的一些要求。
光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毕竟整个神界也许也只有祂知道这位小眷者的真面目。
“黑暗希望你成为强大一些的神明，在神名大约也是如此，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的孩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你似乎还从我这里骗取了珍贵的神物。”
祂微笑的弧度似乎浅了一些，并且准确提出了她之前坑祂的事。
顾绮没有丝毫惊慌地点头，并理所当然道：“光明大人，作为神界的智者，难道您信奉的不是高人一等的智慧，而是所谓的道理吗？我能从您这里获取一些东西是我的本事，我凭本事得到，难道还需要我还给您？”
即便是单独面对主神，少女也没有丝毫退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态度甚至能称得上嚣张，和从前她刚来到神界时谨小慎微的模样完全不同。
光明神也算一路默默看着她走到现在，虽然几次被这位眷者冒犯，但不得不说，从很多方面来看，这位眷者和祂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光明神从根本上也是一位信奉智慧、而不是所谓道理的主神。
在擅长的方面输人一等不至于让祂产生不可抑止的怒火，身为主神，祂拥有足够的宽容，甚至在这一方面比其他三位主神都要仁慈。
祂对顾绮是欣赏的，这也是祂多次宽恕她的一部分原因。
但祂到底是一位主神。
尽管顾绮说得非常镇定，祂依然轻笑着回答她：“你的本事确实厉害，可我的孩子，创造并赋予一个人神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在这之间，就算黑暗也无法插手，假使我使你陨落在赐予神位的过程中，就算黑暗会为你报仇，可阿丽黛，你还能看见这一天吗？”
祂眉宇间流露出浅淡的、真实的笑意，但语气温柔、目光带着怜惜与仁慈，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冰冷，与之前完全不同，显露出这位主神与往常不同的一面。
顾绮因祂的话微微抿唇，没有立刻回答祂，只是眸光有些深邃。
这就是她一直防备并且针对光明的原因。
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坑了这位主神很多次，但实际上都是一些不足以撼动祂底线的东西，哪怕是之前祂付的‘定金’，所以光明从来没真正愤怒过。
但实际上光明神一直是神界中最清醒、并且最危险的一位神明。
祂的危险隐藏在祂的温和之下，不动声色。
哪怕祂表现出眷顾她的模样，甚至还提出过让她成为自己的神后，但她依然无法摸清这位主神的心思，无法看穿祂温和假面下的真实冷酷。
与光明的交流或周旋表面看上去最轻松，实际上总是需要花费许多精力。
顾绮深深凝视祂，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只是在长久的静默后平静道：“如果您的意志不涉及我的底线。”
这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但主神却听懂了，祂的笑意加深，还赞美了她一句：“阿丽黛，与你相比，神界的智者不多。”
“我以为您眼中只有自己是智者。”
“我的孩子，自大会毁掉一切野心。”
“那么您不介意我之前对黑暗与嫉妒说的话？”
她指的是怂恿黑暗与嫉妒联合对付祂的事情。
“这没什么不好。”
光明不仅没有因此而训斥她，反而略显愉快道：“弱者总是让人忽略，不是吗？面对三位主神，我只是一位弱者，我的孩子，在通往巅峰的路上，谁会在意有一些波澜呢？难道你真的信仰黑暗或是嫉妒？”
祂甚至都没提风暴这个名字。
哪怕顾绮拱火，对光明来说都不重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得到黑暗与嫉妒的眷顾越深，某些事情的效果更好，哪怕现在黑暗为她谋划神位，可如果某一天阿丽黛背叛黑暗，她得到的神位只会加倍这种背叛。
顾绮静静听祂说话，没有打断，等祂说完之后她才弯起唇角，也露出和光明一样的灿烂笑容，并赞叹道：“您果然是一位智者，冷静、睿智，神界除了您，恐怕再无至高。”
“如果你真心这么认为，我会感到很愉快。”
她的赞美没有让光明有任何的情绪改变，这位主神大概也知道，得到顾绮的信仰只比祂成为至高的难度低。
但智者总是拥有绝对的自信，所以祂们很难在过程中就认为自己最后会输。
当然，顾绮和祂不一样，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位智者，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和光明神交流了一会儿心得，这位主神重新将话题挪回了正事，并友善地询问她：“你认为‘海神’这个神名怎么样？”
顾绮微笑的表情一顿，然后更加和善地反问祂：“您在嘲讽我吗？”
第98章 与您无关
“怎么会？”
主神用怜爱温和的语气说道：“我的孩子, 你的美貌像星之海一样璀璨，爱纳依的明珠，你拥有无限广阔的心胸，这个神名很适合你。”
这确实是一句赞美的话, 如果不是从光明口中说出的话。
以这位神明的口吻, 显然是在嘲讽、或是说暗指某些事件, 比如其他三位主神对她的眷顾和这份眷顾的来历。
‘海神’和她前世的‘海王’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绮微笑却没什么笑意地注视祂, 良久才回答：“您知道海洋是哪位神明的领域吗？”
这个世界没有海神，而神界神明众多，除了四位主神, 很难分清楚每个神明的领域。
光明似乎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很快就告诉她：“海洋属于风之神的领域，祂是元素之神, 是嫉妒的从神, 你放心，祂不会对这个神名有什么意见。”
祂似乎刻意曲解顾绮的意思，提起了风之神, 而忽略她介意的地方。
顾绮静静凝视了祂许久，突然改变了态度, 她弯起唇角，愉快道：“好啊, 我对这个神名没什么意见。”
海神就海神，她很快就会让光明知道海神的可怕。
顾绮并没有在神名上过多纠结, 她点头同意之后, 看到光明神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位主神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盯着她, 语气平静而友善：“好了, 我的孩子, 神名确定，接下来就需要你那位‘父神’说服嫉妒与风暴，为你带来权柄，对了，之前我付的定金给我。”
“您还想要回去？”
“赐予你神位需要用到。”
光明为她的语气而感到无奈和莫名愉悦，似乎是被她这种‘精明’与‘理智’的语气取悦。
顾绮听祂说完原因，才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祂曾经赐予的那团夹杂着金色细丝的光芒递给祂。
光明接过自己曾经的赐予，看了一眼，祂有些叹息：“想一想，似乎我还是亏本了。”
不仅搭上了自己的一个主权柄，还付出了额外的权柄之力。
“您无所不能，这点东西对您来说算什么呢？”
顾绮面容平静而友好，却将黑暗曾经说过的某些猜测添油加醋地描叙出来：“您可是未来的神界至高，一个主权柄而已，您私底下难道没有藏着十个八个不被人知的主权柄？”
“阿丽黛，你很有编故事的天赋。”
主神淡定地赞美她，然后得到了眷者更加温和的微笑。
顾绮一点儿也不逊色，在光明赞美她之后，她也快速回道：“那一定得感谢您给我的灵感，毕竟故事的灵感来自现实。”
总之两句话没说好，顾绮和光明神又开始了某种‘阴阳怪气’的对话。
但由于很难分出胜负，最后也没有谁真正获得了这次对话的胜利。
光明又仔细询问了一些有关于她元素掌控的细节，很快感知到黑暗的气息靠近。
这位主神大概已经和其他两位主神商讨好了，因为光明不止感知到黑暗的气息，还在几秒之后感知到了另外两位主神的气息同时到达。
四位主神齐聚，这样的画面上一次出现还是在风暴神殿关于顾绮的庆典上。
而这一次又是因为她。
光明神殿周围不少神明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这个方向，不知道四神齐聚，又将发生什么震撼神界的大事。
不过这些对于聚集在光明神殿中的四神和眷者来说都不重要。
虽然还不知道黑暗与其他两位主神商讨的结果，但从风暴和嫉妒都亲自赶来这个举动上看，显然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了。
光明凝视面前三位主神，叹息道：“看来你们都同意了。”
三位主神都赞同，祂的意见就已经不再重要，除非祂做好了准备要同时与三位主神开战。
黑暗神依然冷漠，语气催促：“别废话，光明，你要是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知道后果。”
嫉妒同样平静注视祂，但没有说话，只有风暴略显不悦地扫过其他三位主神，语气有些不耐。
“阿丽黛，你的神名是什么？”
虽然语气不太和善，可祂的情绪显然不是因为顾绮，于是顾绮牵起裙角，向祂行了一礼，镇定道：“光明大人为我选取了‘海神’之名。”
“海神？”
风暴扫过光明神温和带笑的面容，语气透出些许嫌弃：“这个名字不好，不适合阿丽黛。”
光明神任祂们打量，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微笑。
之前是黑暗嫌弃贪婪的神位不好，非要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神位赐予眷者，还想让四神都分割一个主要权柄给她，现在是风暴嫌弃神名不好，想重新确定一个。
光明神对此没有想法，也不想谈论什么意见，祂现在只等面前三位被眷者蛊惑的主神商量完毕，祂再开始创造神位。
而风暴否认了‘海神’之名后，祂仔细想了一下，才开口：“善与美德。”
善与美德之神，听起来就是个好名字，而且画风和众神还有些不一样。
顾绮默默抿了抿唇，低下头，掩盖眸光中愉快的笑意。
系统则对她说：“宿主，风暴好像真的觉得你很好诶。”
“我不好吗？”
“······”系统飞快改口：“你很好，这个很适合你。”
但显然这只是风暴的想法，其他主神不这么认为。
除去光明的沉默不语，黑暗很快皱着眉头反对：“不行。”
“很适合阿丽黛。”
风暴则坚持道：“难道你有更好的想法？”
“善与美德并不全面。”黑暗神难得心平气和地和其他神明讨论一件事，祂甚至试图说服风暴：“难道阿丽黛只有善与美德吗？”
“那你的建议？”
摒弃掉主神们战斗时的画风，站在一起讨论顾绮神名的主神们莫名地有点像想为‘孩子’取个好名字而绞尽脑汁的‘父亲’们。
黑暗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爱与完美之神。”
这位主神的提议显然更凶残。
听得旁边旁听的光明都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并温和提醒：“父神，阿丽黛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过度溺爱不是什么好事。”
“与你无关。”
黑暗根本没有半点想反思的样子，反而毫不客气地对光明神说：“我愿意溺爱我的眷者，不用你来提醒我。”
光明只好无奈一笑，干脆后退一步示意自己不再说话。
黑暗这才收回了注视祂的目光，并继续和风暴讨论。
“或者智慧与敏捷、爱与完美之神也可以，神名长一点没关系。”
风暴虽然有些不悦于祂反驳自己，但稍许静默之后，祂也许也觉得这样更好，于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有一些道理。”
就在顾绮自己都要绷不住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嫉妒终于平静开口。
但祂没有注视黑暗或是风暴，反而凝望顾绮。
浅蓝色仿佛隐藏着许多奥秘的眼眸倒映着少女美丽面容，祂的语气缓慢而略带优雅的磁性。
“不需要另外的神名。”
嫉妒笃定道：“她有名字。”
正在讨论的黑暗与风暴神情一顿，然后黑暗皱起眉头：“你是说以阿丽黛为神名。”
也不是不行，众神的神名其实就是祂们的名字，但顾绮是个人类，她本身就有名字。
嫉妒没有理会祂们，依然注视顾绮，祂的言语似乎暗藏了些许无法言说的情绪，和不被他人知道的隐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