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黑暗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从表面来说黑夜是祂的孩子，阿丽黛现在也勉强算是，可祂总觉得经过了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发展，那个小眷者好像变成了黑夜的眷者。
有问题问黑夜，祂也对阿丽黛教导得详细，反而祂这个‘父神’似乎有些多余？
黑暗沉默地想着，手上还握着之前取的书籍，但祂一页都没有翻动，只是在思考某些问题。
就在祂思考之中，祂看见那个笑容灿烂亲昵的小眷者手里拿了一本书，书籍上的黑暗力量很淡，但她看起来很开心，拿着那本书脚步匆匆越过祂身边，直奔黑夜那边走去。
在礼貌地询问了一声之后，她将手里的书籍递给了面容平静冷漠的黑夜，并指着书封提出了几个问题。
而一贯冷漠的神明也没有对她的问题而感到被打扰，祂接过那本书，视线扫了一眼书封上《黑暗详解》这几个字，然后翻开了第一页，指着其中一行对她说：“这是黑暗最基础的力量，黑暗是万物之源，想要掌握黑暗力量你需要明白黑暗本质，而你们通常使用的力量称为元素，再高等一点，则是元素规则，神明掌握的是世界规则，元素规则相对低等许多，你可以先从元素了解，与黑暗相关的有许多，例如常见的水元素······”
祂说得很详细，甚至很难得有神明会这么详细地为神明之下的存在讲述低等知识，并且祂在说完一段之后，还会停下来给与听讲者一些反应时间，等待顾绮点头表示记住了，祂才开始讲下一段。
尽管祂的语气一直都很冷漠，但这种教导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罕见与温和了。
黑暗默默听了一会儿，总觉得之前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而刚刚阿丽黛越过祂身边的时候，甚至没有看祂一眼，为祂讲述黑暗元素力量的黑夜也是，这一人一神几乎当祂不存在。
主神尽管也想到了这是不愿意打扰祂，但眼前和谐的画面还是令人遐想连篇。
祂总觉得这两个‘孩子’背着祂有了更亲近的关系。
黑暗想着这些，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书籍，有些看不进去，正巧黑夜神讲述完一段，已经停顿下来，等待顾绮理解，祂轻轻咳了一声，向这两位‘孩子’走去。
听到主神的声音，沉寂在知识海洋中的小眷者与神明立刻放下思绪，恭敬地低下头来，并异口同声称呼道：“父神。”
“嗯。”
黑暗冷淡地点头，略微静默之后，祂看向顾绮。
“你的基础太薄弱了，黑夜讲述的知识你也许会听不懂。”
祂的话语刚落，面色认真而严肃的黑夜神立刻解释道：“父神，我会从最简单的知识教导。”
黑暗目光一顿，祂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也许是主神沉默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顾绮在凝视祂许久之后，终于微笑着说：“父神，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继续向黑夜哥哥学习黑暗知识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还得到了黑夜十分严厉的训斥，这位刚刚才为她详细讲解的神明不满道：“对待父神要恭敬，父神的意志高于一切。”
自然也比学习什么知识更重要。
顾绮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祂，她立刻面带羞愧地点点头，并诚恳道：“您教训得对，我要向您学习，您对黑暗意志的虔诚果然不是我能相比的。”
黑夜见到她认错诚恳，也没有继续追究她的罪责的意思，祂语气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你明白就好，你是父神最小的孩子，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学习，一些小错误，可以得到宽恕。”
“是，赞美您，仁爱的黑夜哥哥。”
少女因祂的话而感动，语气更加亲昵了一些。
黑暗神沉默而又内敛地看着她和黑夜神一句又一句的对话，许久，祂才平静道：“黑夜，光明最近有些异动，你去帮我查探一下。”
听到父神下达了神谕，黑夜目光肃穆，祂将手里的书籍交给顾绮，认真点头：“遵您的神谕，我会帮您好好查探光明神殿的人。”
“嗯。”黑暗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了句：“你现在就去。”
“是。”
黑夜神没有任何怀疑，看都没看顾绮一眼，向主神行礼之后就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顾绮目光茫然地看着祂走远，直至消失，半响才默默叹息了一句，小声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聆听黑夜哥哥的教导。”
嘀咕完，她又回过头来询问主神：“父神，您知道黑夜哥哥一般什么时候会来到神之领域吗？”
主神想都没想，表情也很无谓，祂直接回答她：“不知道，我又不是黑夜。”
语气和刚刚宠溺黑夜神时简直天壤之别。
顾绮愣愣凝视了祂许久，似乎有些诧异祂态度的突然改变，半响之后，她才低垂下眼眸，再次叹气道：“好吧，那我下次再来神之领域聆听黑夜哥哥的教导，也许运气好可以遇上祂。”
她将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回到黑暗身边，表情虔诚向祂行礼：“赞美父神，愿您与黑暗长存。”
赞美完就该告别了，这是告别前通用的赞美词。
黑暗眉头微皱，目光有些不悦，对于她的举动并不是那么满意，祂微微招手，刚刚被顾绮放回去的那本书又回到祂手上，主神语气冷淡地说：“我亲自教导你。”
可祂面前从来都很热烈的小眷者却用怀疑目光注视祂，并小心翼翼询问：“您、您真的要教导我吗？”
不是说主神没有黑夜懂得多，而是因为主神了解的力量太高等级，祂未必能教导她，这就像一个大学老师会无法适应幼儿园小朋友的教学思维一样。
但这句话显然让主神不太愉快，一向沉默但已算得上温和的主神第一次危险地收敛了些眸光，祂语气平淡无波：“阿丽黛，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没有没有，您全知全能，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博学的神明。”
在主神奇怪的情绪波动中，顾绮迅速摆正了态度，向祂行了一礼，然后凑到神明身边，认真地等待神明开始讲述。
黑暗瞥了她一眼，在不太愉快的情绪里翻开书籍，翻到第二页。
祂摒弃了沉默寡言，用较长的语句开始讲述：“黑暗本源就是规则的起始，水元素最高等可以晋升至水元素规则，通过对规则的掌控，将禁忌变为力量，而规则可以用某些具体的象征呈现，比衍生为冰元素规则······”
并且祂当场绘制了一个冰元素规则象征给她看。
将规则具体化，就变成了无数奇特但又流畅的纹路和线条，在这些纹路之中，甚至能隐约看到元素在几种性质之间转化，非常神奇。
然而在黑暗讲述完这一段之后，祂却发现身边的小眷者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美丽大眼睛一脸懵地看着祂。
她有些小心、有些畏惧、脸色还有些苍白，并可怜巴巴地小声说：“父神，我、我听不懂。”
黑夜之前为她讲述，是从水元素开始的，这位主神直接从水元素规则开始。
说得很好，但她一句也没听懂，祂绘制的那个规则象征，她只看了一眼，头晕得差点吐在黑暗神身上。
“······”
主神抿着唇静默了一会儿，在对视中语气略显严肃和冷淡道：“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可怜巴巴的小眷者默默凝望了祂一会儿，终于吸了吸鼻子，一颗硕大的水珠从她眼眶滑落，她带着哭腔道：“是，是我的错，我太笨了呜呜呜呜呜······”
黑暗本就微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祂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欺负‘孩子’的感觉。
第48章 挑拨
眷者的认错显然没有给这位主神带来任何愉悦感, 反而让祂产生了一些无法言说的不快。
顾绮可怜巴巴地忏悔了一会儿，听到这位主神皱着眉头改口。
“你太年幼，知识浅薄是正常的, 不算罪过，今天已经学习了很多, 下次再继续。”
祂的神色缓和下来，少女才逐渐停止了哭腔, 擦了擦眼泪, 她依然低垂着头小声巴巴地说：“是，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主神又停顿了一会儿, 罕见安慰她：“也不算笨，你只是太年幼，未来还可以成长。”
“嗯嗯。”
顾绮用力点头, 看到主神表情柔和下来，想了想，她试探道：“那我可以去找黑夜哥哥学习吗？”
黑暗柔和的目光一顿，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平静声音回答：“可以。”
祂给出了肯定答复, 但神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冷淡而内敛, 让人无法猜测出祂心底真实想法。
顾绮也不在乎祂的态度，既然黑暗答应了, 她就当这位主神应允, 因此她露出愉快笑容，赞美道：“感谢您, 伟大的父神, 您的仁慈比神界更广阔。”
黑暗面无表情地听着, 连一丝温和都没有显露。
顾绮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祂下一个谕令，又介于一直和主神这么面对面站着有些尴尬，于是她开口：“父神，那您卑微的孩子下次再来求见您。”
黑暗神这一次没有停顿多久，祂默默凝视顾绮，语气有些冷不丁：“你要离开神之领域去找黑夜？”
顾绮脸色一怔：“？”
她近乎茫然道：“您的孩子只是觉得打扰您的时间太长了······”
去找黑夜？黑夜的神殿可是在黑暗领域中，与黑暗神殿相隔不远，她就算想去，也要能去得了啊，黑暗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也许是她茫然的表情让主神有些奇怪的想法退却，黑暗轻咳了一声，挪开注视她的视线，才平淡道：“那你退下吧。”
“是，愿您与黑暗长存。”
带着几分摸不着头脑的情绪，少女认真地给祂行了一个礼，缓步离开主神身边。
离开黑暗神之后，顾绮缓慢淡定地随便选了个方向往黑暗区域之外走。
神之领域很大，哪怕是同种元素也分为多个区域，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她走出了黑暗神所在的这片黑暗属性区域，并踏进了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水属性区域。
随便拿了本颜色很浅的书籍翻开观看，顾绮一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联络上黑夜神殿的人？”
“？”
系统有些茫然和不解：“你不是说不会去寻找黑夜神吗？”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顾绮刚刚才和黑暗神说过这句话。
“随口说说而已，你竟然还放在心上？”
顾绮语气略带夸张地嘲讽了它一句，继续说：“黑夜神虽然是因为黑暗的缘故眷顾我，但从目前的关系来看，这位神明是最有可能帮我的，我和神树很熟悉，但祂顶多帮我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忙，真的涉及其他神明，你看祂还会不会出手？可黑夜就不一样了，这位存在虽然冷漠了一点，但性格直爽，哪怕涉及其他神明，哪怕是主神，祂也可能出手帮我，不管怎么样，未雨绸缪，万一以后真的有什么事需要这位帮忙呢？”
虽然嘲讽了系统，但她还是将原因仔细说给它听，系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最后回答她：“没有，宿主，我只是一个辅助工具，所有的任务只能你自己来完成。”
顾绮嗤笑了一声。
“绑定我的时候不是说自己是主宰神明的存在吗？连主神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就是个工具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忽悠人理亏，因此它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我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救你，将你即将溢散的灵魂力量带到这个世界，为此，我耗费了大部分力量······”
“好了，你垃圾就垃圾，不用废话找这些借口，我难道会嘲笑你？”
一边用柔和语气说着话，顾绮美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
系统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果断地阻断联络，让自己陷入安静之中。
顾绮也不在意，系统经常这样，下次交流的时候就好了。
仔细思考着有关于‘未雨绸缪’的事，顾绮缓慢看着手中有关于水元素的书籍。
大约一天一夜之后，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丽黛。”
嫉妒神略显冷漠的面容显露出来，在看见她时有稍许温和。
“走吧。”
神明看起来像是来接她的，因为神之领域只有神明能踏足，而传送门都是单向，她借助主神的传送门走进来，却无法依靠传送门离开，想要离开，只能是神明接引。
顾绮之前并不慌张怎么出去就是因为她猜测嫉妒会来接她，但神明不可能时刻等待着，因此祂来神之领域的周期不会太短也不会太长。
太短没有意义，因为她阅读书籍是为了学习，太长神明恐怕要担心她饿死在神之领域。
神明们不用饮食，普通的智慧生命却做不到。
顾绮从坐在书架旁的姿势起身，稍微揉了一下腿脚，她笑着走向神明。
“感谢您的仁爱。”
嫉妒轻轻点头，指尖轻点，顾绮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漩涡形传送门。
她没有迟疑，谢过神明之后踏入了传送门中，回到了熟悉的神明寝殿。
嫉妒神没有出现，这位主神应该留在了神之领域。
顾绮也不在乎，神明不在，她反而更加自由。
随便看了几眼，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而现在她看到了在神明的大床不远处放置的小床。
说是小床，那是和神明的相比，实际上是一张正常尺寸的单人床，但顾绮觉得这些床单帷纱之类用品应该不是明尔顿亲自准备的，他也许只铺了床。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给她准备的床单毯子都是粉嫩嫩的颜色，帷纱旁边还坠着细致的蕾丝，和一些亮晶晶的水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