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神界将有大乱，第二次神战近在眼前，每一次神战都有新神崛起，旧神陨落。上一次神战时正逢光明崛起，那时还只有我一位主神，但现在神界有四位主神，而风暴没有陨落，归来时又是一场巨大风波，阿丽黛，不要参与祂们的矛盾，特别是与光明有关的事情。”
黑暗在顾绮的印象中是心思最单纯、最没有心机的一位主神，但此刻祂目光深沉、内敛、蕴含许多隐秘的瞳孔黝黑一片，让人无法猜测祂心中意志，顾绮甚至从祂平静的面容中感知到了一种独有的、隐秘的智慧。
祂触摸她的发顶，但目光凝望远处。
“光明，也许并不满足只成为主神。”
神界有四位主神，但主宰神界的永远只会有一个。
少女有些懵懂的目光顺着主神的注视望去，但她只看到了一片虚空。
因此她牵着黑暗的衣角，像真正的孩子一样，充满慕濡和依赖，依靠在祂膝头：“父神，您能看见光明隐藏的隐秘吗？”
黑暗神终于收回目光，低头注视她懵懂面容。
“我不需要看见，只要光明存在，黑暗就永不会消失。”
祂甚至说出了一句和当初光明神说过的类似的话，而这句话让萦绕在祂身上的隐秘气息更加浓烈，就连顾绮也猜不透这位主神的想法。
稍许沉思，她甩了甩脑袋，抛开这些复杂的东西，只用最纯粹的目光凝望神明。
“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仰望您的荣光。”
“嗯。”
黑暗轻轻点头，然后在她憧憬亲切的表情里十分冷酷地说：“就算你赞美我也没用，阿丽黛，你下次再找这种乱七八糟的神明当做信仰，我就把你剔除黑暗神殿。”
“我知道了。”
少女低着头有些委屈嘟囔了一句，大约是怕主神再提起类似话题，她看向神明旁边的亚尔丽丝，目光变得快乐起来，并飞快对主神说：“父神，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放心，我会好好记住您的话。”
说完对主神的倾诉，她又小声对执政官说：“亚尔丽丝大人，我有东西要给您。”
亚尔丽丝还没回应她的话语，就听见主神略显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
“亚尔丽丝是我的执政官，身份高贵，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她手上塞，况且我的话还没说完，谁准你退下了？”
顾绮茫然地看了祂一会儿，张了张嘴，有些无法理解主神的怒火，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重新在祂身边蹲下，等着聆听主神的教导。
然而阻止她离开的主神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再开口。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但只看到黑暗盯着面前的虚空，感受到她的目光，这位主神还挪动视线和她对视了一眼。
但神明依然没有开口。
顾绮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询问祂：“您有什么教导吗？”
“没有教导就不能让我的眷者侍奉在身边？”
这个反问非常有水平，堵得顾绮哑口无言，她抿了抿唇，在些许委屈情绪中摸了摸腿，干脆从蹲着的姿势直接变成了坐着。
她直接坐在主神的神座边上，并偷偷从储物装置里拿出了一块叠好的毯子叠在地上。
黑暗扫过她偷偷摸摸的举动，没有多说什么，祂指尖微动，顾绮叠在屁股底下的毯子就凭空消失了，这导致她冷不丁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对主神的举动感到震惊，她抬头仰望祂，小心翼翼地说：“父神，地上冷。”
“你已经是元素掌控者，还怕冷？”
黑暗似乎打定了注意今天要纠正她的礼仪，因此面对她时显得很冷淡。
“不怕，可是冷啊。”
少女声音微软，有些无辜地说了一句，在主神依然毫无动容的情况下，她嘟了嘟唇，目光十分灵活地转动了几圈，然后再次蹲下身体。
看到主神没有关注，少女目光一眯，干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在了主神的鞋子上。
她背对着主神，微微仰着下巴，抛去坐着的位置不太对，表情显得十分坦然。
黑暗深深皱起眉头，再一次感觉到了眷者被教坏的难处。
第84章 厉害
以前对待主神恭敬谦虚的眷者现在完全没有了任何顾忌,言行举止肆无忌惮，这一看就是在嫉妒和风暴的神殿里学坏的。
因为她背对着主神坐在祂的鞋子上，因此黑暗皱着眉头凝视她的后脑勺,神明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可坐在祂脚上的少女就像感觉不到一样，依然毫无反应，但死死坐在祂脚上，于是祂冷淡道：“阿丽黛,你越来越放肆了。”
顾绮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回过头看了祂一眼,并不畏惧,反而很镇定地说：“我觉得您是我的父神,我应该和您更亲近一点，您说得对,我总不能对待您还没有对待风暴与嫉妒那么亲近。”
而亲近的方法自然是更加放肆，不然怎么能体现出她和主神关系好？
总之这个诡辩让黑暗神眉间的褶皱更深，但主神的体面与威严让祂无法做出亲自把顾绮推开这种有违身份的事，因此在短暂静默之后，祂看向了亚尔丽丝。
犹如面对一个叛逆期让人头疼的孩子，祂扶着额角，对亚尔丽丝说：“把她挪开。”
亚尔丽丝面容平静，遵循主神的意志,走到顾绮身边，伸出手准备把她搬开。
顾绮并没有躲避她的动作,反而十分愉快地对这位执政官大人伸出双臂,等着被她抱走。
这个姿势让黑暗再次有种说不出的糟心感。
以人类的年龄来说,她这么大的女孩到了叛逆时期也能理解,但因为阿丽黛太过于与众不同的想法与性格，让这种‘叛逆期’变得更加难以处理。
黑暗神幽深目光中，顾绮被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执政官大人直接一团抱起，因为都是元素力量掌控者，不存在抱不动的情况，亚尔丽丝平淡而又镇定地将她搬到一旁放下，直起身体之后，她又走回了黑暗神身边，恢复成默默侍奉神明左右的姿态。
顾绮的目光一直跟随她的脚步，看到她走回去，她目光动了动，多了些渴望，突然又瞥向主神的脚背。
这个细小的动作被黑暗敏锐地捕捉到了。
祂不动声色地将脚藏进了宽大的神袍底下，并漠然道：“阿丽黛，看来我还需要教导你一些正确的伴侣知识。”
主神实在是觉得她对亚尔丽丝的关注太多了，甚至某些时候黑暗神觉得这个小眷者面对祂的执政官时比面对祂要听话很多。
而祂这句话很快把少女的目光吸引回来，她轻轻眨了眨眼，扬起笑容，语气从容而又流利：“父神，您的孩子并不需要学习相关内容，我未来的‘伴侣’当然是要以您为参照，像您这样的。”
她这样说，主神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祂在顾绮说完之后立刻问了一句：“可我看你总是盯着亚尔丽丝，阿丽黛，你要知道，女性不能和女性在一起。”
同性在一起的例子人类世界不是没有，但神界确实没有，所以主神这么说也不算奇怪。
“怎么会呢？”顾绮有些惊讶地注视祂：“亚尔丽丝大人在我心中就和您一样亲近，我没有亵渎亚尔丽丝大人的想法，就像没有亵渎您的想法一样。”
“没有？”
“真的没有！”
少女蹲在祂身边，仰头看祂，强调道：“您看，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分享给亚尔丽丝大人，是因为我把亚尔丽丝大人当成亲近的人，只有对待亲人才会这样好呢，伴侣什么的，随便相处就好了，干嘛要分享给他？”
虽然解开了某个担忧，但黑暗神松缓的眉头很快又皱起来。
祂低着头看她，语气略显严肃：“这样也不行，真诚与仁爱是美德，无论对待谁，在你们人类世界，伴侣将陪伴你一生，你也要好好对待。”
也许是阿瑞斯的原因，黑暗神似乎对人类世界的事情了解地还算多。
可祂说完之后立刻就听见眷者有些茫然道：“风暴大人之前有过让我成为祂神后的想法，如果我成为风暴大人的神后，那风暴大人就是我的伴侣了，我应该要遵循祂的意志、秉承着美德与谦逊、时刻忠诚于祂吗？”
“······”
黑暗突兀地就陷入了沉默。
显然，教导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祂忽略了这个小眷者的‘伴侣’有可能会是风暴。
对待风暴谦逊忠诚？还要时刻聆听祂的话，以美德对祂？那根本不可能，风暴是个觊觎自己孩子的坏东西！
黑暗神沉默了许久，在顾绮期盼的目光中，祂轻轻咳了一声，毫无预兆地突然改变话题。
“我的孩子，你在来黑暗神殿的途中，除了求见过神树，还遇见过其他神明吗？”
这个问题太突然，以至于顾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并回答祂：“父神，我只见过神树大人，当着祂的面就传送到您的殿堂了，中途没有去过其他地方，除了祂，应该没有人发现我回来。”
“那就好。”
黑暗点了点头，目光冷淡道：“这段时间你不要离开黑暗神殿，就算离开也要祈求我的庇佑，我会为你做一些改变，让其他神明不会发现你的身份。”
祂对顾绮嘱咐完之后又看向身边的执政官：“亚尔丽丝，你去一趟神树领域，警告那位神明。”
至于警告的具体内容，不需要祂详细诉说执政官已经明白。
倒是祂的眷者依然有些茫然地看着祂下达命令，似乎有些无法理解主神对待这件事的严苛。
她想了想，试图提醒黑暗神：“父神，其实就算被那两位主神发现了也没关系，祂们应该不会想杀我，反正风暴大人沉睡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祂们无法从我身上得知有关祂的隐秘。”
“阿丽黛，不要被祂们伪善的外表欺骗，神明从无仁慈。”
祂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目光深沉而隐秘，略显苍白的俊美面容上是神明的漠然，这让一直注视祂的眷者有些愣住，并且因为这种描叙太过绝对，她似乎想询问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但她心中依然留下了疑问。
神明从无仁慈，那黑暗呢？这位在她看来对眷者绝对可以称为仁慈的主神，其实也不像祂表现出来这么友好吗？
然而没人可以解答她的疑惑。
稍许的静默之后，顾绮低头行礼，默认了这位主神的安排。
黑暗这才目光缓和了一些，并温和地让她离开神殿先去休息。
顾绮点头答应，但她并不困，离开中央神殿之后，她没有回到自己在黑暗神殿中的住所，而是选择在神殿乱逛。
虽然黑暗神是她的‘父神’，可实际上她对黑暗神殿不算熟悉，有机会好好逛一下也是好的，毕竟是‘父神’的领域。
但就在顾绮离开中央区域，逛到了黑暗神殿外围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储物装置里似乎有些异动。
目光微动，顾绮面不改色，依然保持着缓慢而悠闲的步伐，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隐秘角落。
她从空间装置里取出了一本巨大的金属制书籍。
白色的微光浮起，顾绮翻开这本没有任何字体、空白一片的《秘密之书》。
她没有询问任何问题，但《秘密之书》上却浮现了一行字。
——我的孩子，看来你已经回归，到神之领域来找我。
没有任何署名，但顾绮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光明的留言。
《秘密之书》就是祂赠予，祂甚至会透过这本书籍来窥探一些她的隐秘，只是顾绮并不在乎被祂知道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而且这本书上祂附着的意志无法窥探主神，祂应该只窥探过她和神树的交流，当然，现在看来还可以定位她。
光明在她的印象里一直很神秘，这位主神从表面看永远是最温和无害的一位，哪怕是眷者偶尔的冒犯祂也可以原谅，甚至不计较她的玩笑和态度，但也是这位主神，一声不响偷袭了风暴，差点致使一位主神陨落。
祂是唯一一位顾绮完全摸不准的神明。
因此在得到了这位主神的留言之后，顾绮没有表露异常，她很快收好了《秘密之书》，稍作考虑，就重新往中央神殿走去。
神之领域是目前唯一一个有坐标她也无法传送的地方，想进去只能祈求神明的接引。
好在黑暗神和其他主神不一样，祂几乎不怎么出门，不是在神殿里喝茶看书，就是在神之领域，最近因为顾绮和风暴的事，祂更多时间是在自己的神殿中。
顾绮再次回到中央神殿时，这位主神依然在，就像从未离开过。
她也十分自然地凑了上去：“父神，我可以去神之领域吗？您放心，我不会乱走的。”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黑暗神只看了她一眼，答应了她的请求，并加了一句：“可以，阿丽黛，我亲自教导你。”
但这不太符合顾绮的打算，她想去见光明神，必须要一个人去神之领域，与黑暗神一起可没办法偷偷离开。
因此她诚恳道：“父神，您的眷顾实在令我惶恐，这太耽误您的时间了，而且我应该会在您身边侍奉很长一段时间，总不好天天劳累您亲自教导。”
她说得很谦虚，并且表达了自己对于主神厚爱的惶恐，可黑暗神却毫不在意：“没关系，我有时间。”
如果不是这位主神的表情没什么异样，顾绮甚至怀疑祂是不是看到了光明给她的留言。
但这毕竟是个无法明说的事，而且主神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拒绝就显得太奇怪了。
顾绮只好点头答应。
然后主神带着她一起去了神之领域。
黑暗似乎从上一次黑夜神教导她那件事之后就对教导眷者这件事上了心，顾绮怀着其他心思，有些心不在焉，这位主神却非常详细地挑选了好几本书籍，亲自为她讲解了一整天黑暗知识。
如果不是顾绮需要进食和休息，她怀疑主神能一直讲下去，黑暗对于教导她实在很有兴趣。
而正因为黑暗神的教导欲，顾绮并没有能离开，在神之领域呆了一整天，她又和黑暗神回到了黑暗神殿。
第二天同样如此。
只要她出现在神之领域，黑暗神总是在她身边，一连好几天，导致三天后顾绮都没有找到机会去见光明神，反而听了整整三天的黑暗知识，她甚至有种读书时期学渣面对老师的抗拒感油然而生。
